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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呆久了劉氏看出端倪來,明月動用三寸不爛之舌,終於將劉氏勸回新宅去照顧一家老小,自己則獨自留下來給李放做飯。

明月雖說嘴上不待見李放,在實際行動上真不敢得罪這個大神,按李放所說準備了四菜一湯:熏肉炒蘿卜干、豆腐炖鹹菜葉、涼拌蒜苗、茄締炒肉絲、蘿卜絲湯,主食是蒸饅頭。

怕李放查覺有異,故意每樣都少加了鹽,饒是如此,仍讓李放震驚不矣、大開朵貽,狼吞虎咽,吃罷了又是飽嗝不斷,活脫脫餓了三天一般。

分明吃得香甜,卻非要擺架子,臉上一幅不以為然的表情,讓明月不由得哧之以鼻。

李放再次打了一個飽嗝,瞟見明月向外張望的眼色,用筷子磕着桌子道:“小丫頭,你家公子渴了!”

明月渾然未覺,直到連說了三遍,才不情不願的倒了一杯粗茶放在李放面前。

李放又不樂意了,敲打着桌子道:“飯糙茶粗也就罷了,剛當奴才就這個欺主的架勢,我看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我現在就找你娘去!換她來報恩!!”

“你敢?”明月眼睛立了,看李放一臉的篤定,立馬換了一幅奴才嘴臉道:“公子請用茶......”

李放這才美滋滋的端起茶,一幅你奈我何的模樣。

為了折騰明月,足足喝了五碗茶,一會兒嫌燙,一會兒嫌涼,害得明月跑得如陀螺,累得腿肚子轉筋似的疼。

李放正以折騰明月為樂,院中突然馬蹄聲疾,李小五喝住馬兒,跳在院中。

明月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連李放看得都瞠目結舌。

二人來到院中,見韓興正攙着韓林站在院中央,韓興一臉慘白,渾身斑斑駁駁的刮傷,如螞蚱口一般數也數不清,明月趕緊去檢察傷口,見大多是樹枝的刮傷擦傷,無甚大礙。

而他所攙的韓林則傷重了許多,胳膊上、腿上全是血跡,尤其是腿肚子上,一條傷口如嬰兒的嘴巴一般外翻着,從大腿根兒一直裂到腳後跟,最深處甚至隱隱看到了白骨。

明月饒是見過血流不忍直看。

劉氏聽得一溜煙的馬蹄聲呼嘯而過,急急的往老宅跑,見二十多匹馬拴在村道上,她根本就過不去,遙遙又見着韓林在院中似是受了傷,心下一急,走不得村路,心裡一橫,直接翻過了成老頭家的籬笆牆,跌跌撞撞跳進了老土坯房宅子,連翻過兩道牆。

本來在屋裡向外偷看發生何事的成老頭兒“嗚嗷”一聲不幹了,從屋裡趿拉着鞋就跑出來,攆着劉氏的身影,邊追邊罵:“你個破落寡婦,翻我老漢家的牆!!不要臉!!!你給我回去!!!”

耐何劉氏年輕,又是心急如焚,速度快得不是一點半點!老成頭兒連劉氏的影子也沒追上,劉氏已經連翻了兩道籬笆牆跳到了自家老院子。

成老頭兒叉着腰,和村裡的潑婦一樣,站在籬笆牆邊上就開罵:“不要臉的破鞋,被穿來穿去,也就韓老大要你!!!背地裡被人戳脊梁骨!!!一家子壞下水的玩藝兒,花韓老大的銀子跟花冤家似的,等着他娶了你再休了你......”

這話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本就傷重的韓老大聽了,氣得如同風中的擺子搖搖欲墜。

明月氣得順手摟起身邊的一隻破蘿筐扔了過去,成老頭猝不及防被罩了滿頭滿臉,將破蘿筐摘下來,得了便宜似的向明月揮了揮手,挎着白來的筐子二度開罵。

李小五在樹林找了韓林父子二人近兩個時辰,差點兒累得虛脫,心裡本就煩燥,被成老頭兒罵得氣惱,從懷裡掏出染血的刀子揮了揮,嚇得成老頭兒直接縮了脖子,乖乖的躲到屋子裡不敢出來了。

李放輕哧了一聲,頗為不屑的對明月道:“還以為有多厲害,原來就是只紙皮老虎,挨了罵還賠了筐子!以後乾脆永遠做李家丫頭好了!本公子罩着你!!!”

明月未加理會,直接與劉氏一道將韓林攙進了屋裡,李放在後邊哇哇暴叫道:“這是我的屋子!!!不許進!!!”

明月哪裡聽他的,直接將韓林扶到了炕頭,劉氏哭着幫脫了外衣,看着被血染紅的腿,眼淚更是如河水奔流不止了。

明月則舀了鍋里的熱水,調節好了水溫,遞給了劉氏,默默的走了出去,只留下相對無言淚兩行的二人。

劉氏用剪子將韓老大的褲腿減開,用溫水投濕了巾子,顫抖着手,哽咽無言,小心的擦拭着傷口,待傷口擦完,上完藥包紮好,她流出來的淚水,恐怕比盆子里的水還要多了。

韓老大紅着眼,一把抓住了劉氏的手腕,紅着臉道:“別哭了,俺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還拖回兩隻大老虎呢!!!其中一隻還揣着崽子,最少也能賣上一百多兩銀子,賣了老虎咱就成親,不用出正月,一天也不等了!!!”

劉氏破涕為笑,嬌羞的瞪了一眼韓林,怒嗔道:“誰讓你拿命來搏了,明月手裡不缺銀子......”

韓老大臉色一暗,抓着劉氏的手不由一松。

劉氏感受到韓林的變化,以為是男人扯到傷口了,慌着掀起被子再次檢查男人的腿,見包紮傷口的棉布並沒有滲出血來,方後知後覺自己現在還沒嫁給韓林,一個寡婦,看了男人的腿不說,還一寸一寸的給清洗着上藥,實在讓人、讓人臉紅得緊......想及男人說的馬上成親的話,劉氏更加羞澀,驀的轉過了臉,只留給韓林一個如嬌似嗔的背影。

韓林輕嘆了一口氣,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還嬌情什麼?若不是嬌情着明月手裡不明來歷的銀子,他何必追上韓興後,又返回射殺了老虎的地方?韓興以為他們是去救明月,而韓林在那一刻想的更多的則是那隻被所有人遺忘的老虎!那可是白嘩嘩的銀子!若是拖回來,他以後就可以揚眉吐氣不用欠明月的銀子了!!

事實總是出人意外,韓氏父子拖回老虎途中再次遇到了老虎,若不是李小五及時趕到,父子二人真的要葬身虎口了,儘管如此,在李小五幫射殺了老虎後,韓林仍堅持着將老虎運回來。

李小五氣得暴跳如雷卻不能如先前一樣再次用強,只好讓屬下將馬兒讓給了韓林父子和兩頭老虎,急急的趕回明月家,見到李放的白馬在土坯房自然而然就奔了這裡而來。

韓林嘆了口氣,自己拼死拼活都是為了掙銀子,最終的目標是想挺直了腰杆子娶回劉氏!!!

漢子將粗礪的大手從背後抓起了劉氏的小手,十指相纏,如千絲萬縷的網,將女子的手緊緊網入其中,久久不曾鬆開,背對着男子的婦人,臉如初戀的少女般,賽過紅櫻桃,屋子裡登時瀰漫了愛的情愫。

而屋外顯然不那麼美好,李小五被李放所遣,親自給韓興上藥,剛剛上完葯,沒等明月說什麼,李小五一米七五的個頭,直接將韓興一米八的大個頭,不費吹灰之力的舉過頭頂,隨即再次摔在了馬背上,這情景,竟與他在林中捆着處罰韓興時如出一轍,難怪韓興的臉再次慘白一片了。

明月一驚,身子一橫橫在了馬前,怒道:“李小五,你害了韓興哥一次不夠,還要害第二次嗎?”

李小五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柔的讓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明月姑娘,我這是、這是送韓興老弟回家,你看這窄小的房子,總住不下這麼多大老爺們吧?!”

明月看着身後碌碌續續趕回來的侍衛,想想確實如此,還真得住回韓家去,只是這讓韓興趴在馬上的動作,怎麼看着這麼彆扭與難受呢!

十幾個侍衛呼啦啦奔了韓家,韓家住不下的又借住了祠堂,索性祠堂大些,有三四個屋子,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三房老宅最後,只餘下李放與韓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個氣,一個怕,若是這樣對望下去,這一晚,怕是相對無眠了。

劉氏給韓林重新煮了小米粥,柔聲的端了上來,李放偏不識趣的瞪着眼睛看,劉氏總不好意思親手來喂,只好放在了炕沿上,韓林忍着疼喝了一碗,劉氏這才怏怏的收了碗出去,拴好了門,回了新宅。

韓林扭過臉去,心裡卻如打鼓一般,生怕這李放瞬間再變了臉。

李放卻沒再動作,輕哧了一聲道:“你倒是個有福氣的,有一個心疼你的女人,還有一個蠢笨的繼女。”

韓林的臉沒的轉過來,但他的耳朵輕微的動了兩下,證明他在仔細聽着。

李放輕輕喝了一口溫潤的茶,這茶不似他所喝的上等茶磚,而是淡淡的糊香與麥香,喝了胃裡說不出的熨貼,男子滿意的輕吟一聲,似自言自語道:“若是明月娘是個勢利的婦人,見你得罪了貴人,又受了重傷,很有可能變成瘸子,定會與你劃清了界線,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若是明月是個計較的,在山上你為救親生兒子而棄繼女於不故,雖然可以理解,卻不可能不傷心甚至隔閡。”

韓老大仍舊沒有做聲,李放卻清晰的看見了他顫抖的身子,他,果然說中的要害。他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