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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眾人聽肅遠急來報告,這才知曉大老爺引出大事了。

過完禮儀,老太太示意讓下人們都退下,原也要讓姑娘們迴避,可諸人不願。所以,整府家人俱在。

當得知肅遠要報說大老爺的事,小姨娘趕在前頭,淚流滿面求他務必說詳盡些。

於是,肅遠道:“半年來,洋教血案接連發生,朝內多方安撫,顯有成績。十件里有四五件是親家大老爺主辦,亦是妥的,可洋人不肯依饒,諉上書信求我政府庇護,又下了壓力擠壓,朝內某些大人趁勢彈劾。無非說是主辦洋教案,有人私吞了錢兩。如今賠償給外國洋人不說,我朝內一些人因禍發國難財,有人私囊收了不少錢。故此,皇上和皇太后大怒,才下狠手辦理。”

老太太眾人聽畢大驚。

庄璞有些不滿了,正氣道:“我們府上還為此貢獻了錢兩,怎就成我們府上老爺私吞錢財了?這等處理,朝內不叫人心寒么?他日國將有難,誰願出頭?虧我們大老爺為人忠耿,勇於奉獻。太后和皇上實在糊塗,不知聽誰人彈劾亂奏,竟連夜辦理,也不問清楚明白。”

庄勤聽畢,狠狠叱責庄璞:“這哪有你說話的份!你給我住嘴!”

庄璞哼道:“江山雖好,蛀蟲常在,所謂螻蟻朽木扶不得,一顆老鼠屎壞掉一鍋粥。老爺不敢說,我又沒半點官職,一介平民,有何不能說的?因我說幾句就要治我死罪?哼,真是可笑了。”

庄勤怒指庄璞,連連制止,罵他不知天高地厚,混畜之子。

肅遠知庄璞脾性,那會在北府宴席,領受過的,如今聽這席話,不免氣滿,道:“如表哥所言,平民見如此要揭竿而起?是要反內還是御外?”

庄璞冷笑道:“國址不穩,民心如何定?歷朝歷代,走過來的路你還不知?”

庄璞說完甩袖出去了,根本沒把他父親庄勤放在眼裡,走時也沒相下禮儀。令眾人啞眼。

郡主怕庄璞生事,追出去幾步,又趕不上,便讓外頭的人去追。老太太嘆息道:“夠亂了,由着他。”於是,眾人稍安。

肅遠又道:“我阿瑪說,不止私吞錢的事兒,如今北境又生多起流血教案。兩天前北境傳來信息,朝中派了人去平,興許人還未到,那邊又來了消息,報說死傷無數人。也怨不得聖上和太后惱怒。再說,親家大老爺不才從北境回來?只怕聖意怪他辦事不盡,余留尾巴所致。如這樣,便是前頭的公事差池,有人借題發揮,冠出個胡亂辦理名頭。”

庄勤急道:“那你阿瑪和幾位王爺是知道的呀!給太后說了沒有?”

肅遠搖頭。

庄勤慌了,去拉四老爺庄耀,道:“我們去王府一趟,遲了就不好了!”

肅遠攔住:“姑丈且慢。如今別說王府說不上話,連洋人跑事親近那些人,洋人他們自己出面保舉都不頂用。我阿瑪說等明日上朝,先看看風向,還沒到嚴重的地步。所以讓我來知會一聲,免得府上自亂陣腳,生出事端來。”

聽畢,老太太對眾人道:“都挺住了,幾府的人好好的獃著。別出事連累東府,管好你們自家嘴巴和腿子。對了,璞兒,快快叫人看住才好!”

就此,又派人把庄璞看住。肅遠報告完,連夜回自家不提。府內眾人憂慮議論一陣子,值是下夜,老太太命他們各自回府歇息。

次日。

新娘子該是拜祖祠,過醒辰大禮,因大老爺的事,此系列門面禮儀免了。

晨早天微亮,庄祿、庄勤、庄耀先來壽中居請安安撫,管家後趕來,報說王府的王爺和幾位親宗大人協商放話,今日要在朝上遞話。老太太等人讓管家再去盯着打聽。管家才去,各府的媳婦兒姑娘陸續來請安,老太太一概免掉,讓眾人不必進來,讓他們都在各自院里。

且這麼等大老爺的消息。

至午時。

管家派四兒回來回話,四兒說:“裡頭辦理了許多人,有幾位大人還定了死罪,降職官員連有數十位。我們老爺暫且安着,沒牽出來。管家說,讓拿些銀子打點。”

老太太和幾位兒子聽了,嚇得面如灰土。

老太太忙道:“那還等什麼?拿銀子!拿銀子!”

庄祿管錢,老太太放話,他即刻出去親自辦。回到北府,把情形給曹氏說一道,曹氏心疼錢,還督促庄祿少拿些,大體說府中支出剩餘不多等語,庄祿本就心煩,聽曹氏嘀咕這些,更是煩悶,敵懟幾句,依舊簽下取銀條子,交給下人們送到商內兌現。

這方妥當,庄祿又趕回壽中居陪伴。

至午後,管家回來了,歡天喜地的,說有幾位王爺保舉,又送銀子進去,大老爺本掛在案上的名頭被消了,過不了幾日便能放回。一日之間,起起落落,眾人坐立不安。如今聞得結果,皆十分歡喜,因此,老太太命道:“把各府通知齊全,都給祖宗磕頭去!”

吩咐下去,着人一一通知各府,近晚十分,府中全家老小僕眾,聚在祠堂給祖宗磕頭燒香。到晚間,大老爺庄熹被放回來了。

庄熹一頭先趕到壽中居給老太太磕頭,並說道:“官職扔在,只降兩級。現今還蒙主上和皇太后器重,給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連夜往北境平亂案。”

老太太淚流滿面扶起庄熹,道:“此次務必盡心辦理,不可大意了。這一整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知厲害的。”

庄熹點頭,狠狠磕頭,並起誓:“不平息此案事,我將軀死北境,絕不沾辱我庄府門楣。”

庄熹連東府都沒回去,讓下人趕去給秦氏等人說清楚,又收拾好行李來給他。就此,庄熹連夜趕去北境。

約是有七八日,庄熹傳回書信報平安,大致簡述辦案通妥等事宜。接而,往下至十一月,庄府所有人惶惶不可終日,日日擔憂。直至冬至這日,朝內才鬆動對外公知洋教案平定了,卻又有說反教人等還集眾起義,消息一日不同一日,庄府人等隨那消息起落,日夜不安。

至十二月初,朝內陸續發布上諭,反教被剿平。十二月十一日,又出一道上諭,確認反教覆滅,懲辦多少人等;同時,朝中擬出賞賜此次有功的官將大員上諭。

至此,鬧得沸沸揚揚,全國動蕩的洋教血案塵埃落定。

上諭傳到庄府,庄府安排擺席慶賀。老太太指定擺席在東府,定席於十二月二十。

竹兒第一時間來鏡花謝告知庒琂,庒琂聽了,自然為止歡喜。再想,慧緣成親至今,深受大老爺牽連,都沒怎麼跟她面向說話。趁這時,是該好好拉近她們之間的情份了。

十二月中旬上諭傳來那時,葯先生悄然來鏡花謝見過庒琂。

葯先生先得知大老爺被洋教血案牽連,頗為擔憂她。來鏡花謝那會子,庒琂命三喜把守好院門。

葯先生在裡頭則對她道:“我原還擔心姑娘為此受牽連。我這幾月來打聽,你卓門老爺疑是也跟洋人那事有牽連。如今,庄大老爺倒沒事,想必後頭有人保舉。”

庒琂知有人保舉,府里過明眼沒多大避諱,可不就是肅遠他們王府的人保護?

葯先生道:“既這樣,是時候問問你那外祖母。皇帝能免釋他,也能為你父母翻案。這個時候正是問清楚的好時候,姑娘可不要錯過了。”

庒琂臉面上應着,心裡卻不那麼想。

葯先生看她不大言語,以為她身子又壞了,遂而幫把脈,庒琂道:“我倒沒事,只是我想真問清楚,未必有人願意將全盤真相告知。先生何等聰慧,難道不明白?我入這府這段日子,看他們行為處事,也摸得出許多虛實。皆是一眾表裡不一的人。”

葯先生聽完後嘆息,又道:“我心力盡了,看姑娘自己定奪了。”

原本庒琂想把密道的事告知葯先生,最後聽到葯先生那句,覺着他不太想管理自己的事。便話到嘴邊咽了回去。等葯先生離開,三喜怪問庒琂:“姑娘怎麼沒把裡頭的事跟先生說?”

庒琂道:“日前我覺得跟先生說,先生能給出法子。眼下先生比我們還着急辦理庄府的人,跟他說多了,豈不是逼我們快快動手?況且,裡頭的事,不知還藏有多少秘密。我想摸摸清楚再定奪,慢火殺豬,一個個的端掉,不怕他們跑。”

三喜道:“那姑娘不想讓慧緣早早回來么?”

庒琂道:“回來?回不來了!”

慧緣嫁過去這些時日,明顯有心疏遠她們。不說慧緣誠心背叛,隻眼下情景,不似如前那般情深意重。如自己真有心,便是想借慧緣一絲關係,快快楸出庄府惡行。慧緣今日之冷淡,也難怪庒琂會這般想。

子素道:“這些日子你們去請安,大奶奶一句話都沒跟你們說過。這人翻臉比翻書,早日我還當她是人,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庒琂笑道:“或許她有難言。”

庒琂願意這般想,或能讓自己寬心些。

子素道:“有多難的言語,竟連一句話一聲問候都沒有?三喜還特意去找她說話,我在院里看到呢,她連眼神都不抬就去了。這你別怪三喜,我親眼瞧見的,三喜沒給我說半句。”

庒琂聽完笑了笑。心裡想,可不是人情淡薄,人心天凉?

等這日竹兒來通知東府擺席,庒琂才想起那日跟她們的這些說話,才想起自己該去拉攏拉攏慧緣。

然而,宴席未開,首先傳來一件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