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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玳應了庄琂的請求,再加了人手,悄悄去找,整個府里,里里外外看個遍,沒人蹤影。

晚間時候,庄玳來鏡花謝回了,說或許人已出了府了。可巧遇見竹兒也過來問,庄琂便把實情給她說清楚,還讓竹兒不要給老太太說去。

這一夜,庄玳陪至中夜,後來郡主差復生提燈來接才走。

次日,各府來壽中居醒晨。

曹氏因來得晚些,在門首看到庄琂,見到隻身帶三喜,有些奇怪,便道:“今日怎麼,你慧緣身子不好么?怎不見人?”

曹氏理應不知慧緣不在,因庄琂囑咐庄玳找慧緣不要驚擾府中諸人。

庄琂只側了個禮,笑笑算是答應了。

到了裡頭請過安,曹氏欲把慧緣跟東府大爺的事露個風給老太太知道,七轉八轉要說到慧緣了,老太太邊上的竹兒咳嗽幾聲,擺手示意曹氏不要再說。

曹氏見這般,以為老太太心情不大好,便作罷了。

醒完晨,各府迴路,曹氏略是停下想給竹兒吹吹風,竹兒頭夜聽庒琂等人說了那些,心中早有想法,百般找空隙推脫不來。因看到梅兒端茶出去,曹氏故把她拉一旁。

曹氏平日也尊重老太太跟前那幾個丫頭,說話倒客氣。

只見曹氏道:“姑娘,老太太今兒怎麼的?”

梅兒一愣,故意笑道:“為二老爺開心唄。”

曹氏臉上迎笑,心中毒罵:“長俎爛的蹄子。”嘴裡道:“我想給老太太說點開心事兒,怕說差了,才剛竹兒那丫頭還朝我擺手,不是老太太心裡不安樂?”

梅兒眼睛閃爍,鼻息微蹙,道:“喲,二太太說這話,我哪裡曉得,我又不是老太太肚子里的金鉤蟲子。”

曹氏以為梅兒有意為難她,遂道:“姑娘,平日里我可沒把你不當人,這會子說這話太是搪塞我了。合著我不是幫着你們哄老太太開心呢么?”

梅兒見曹氏有些生氣,故意輕輕拉她一把,到角落地兒才道:“太太你知我,一心在老太太那兒,比得誰不用心的。太太這般為我們分擔,我們感激還來不及。”

曹氏道:“那是了,那我跟你說呀……”

忽然裡頭倒一盆水來,澆在廊下那花草盆栽上,把曹氏等人嚇一跳。曹氏原要說話,轉頭看,見竹兒拿着一個盆子,笑吟吟的。

梅兒怕遭外人看見不好,遂別了曹氏又進去了。

曹氏心不死,想去拉攏竹兒,竹兒道:“太太,老太太傳了早飯,你要不要一塊吃?”

曹氏欲言又止的形狀縮了回去,心思沉沉的又不甘心,卻不能不走。

出了壽中居又拐角走至鏡花謝,在院外也不進,讓貴圓敲了幾下門。忽聽得鸚鵡應聲道“來啦來啦”,貴圓倒被逗樂了,曹氏不免白了她一樣。

少頃,見子素從裡頭迎了出來,因見曹氏便要轉身進去。

曹氏哪裡容得這般不講究禮儀的,一馬當先快步跨入院子。

曹氏揚起下巴,對着子素道:“喲,姑娘,怎麼的了,見了我跟見老虎似的。前兒我是冤枉了姑娘,賠也賠了,姑娘還這般跟我置氣,里外的都不待見我。”

子素傲氣,自始至終不願跟府里人有過多擦肩。一則因此前受辱,二則自己也是閨秀門戶出身的小姐,如今破落於此,臉面也擱不住。

子素也知曉,但凡事處得過頭,給庒琂亦帶來不好的結果。

又見曹氏道:“姑娘留老太太哪兒吃早飯呢,我順道來瞧瞧。”故環了一眼院子那些花草,笑道:“我那兒有幾盆牡丹,瞧着你們院子清單了些,如不嫌棄,我讓貴圓她們給你們挪幾盆過來。”

子素復回應笑道:“太太有心了。我們姑娘不在,我也不大會說話,怕衝撞了太太。才剛太太這般說,我不回顯得真是我小氣了,落到我們姑娘身上,可不是叫我們姑娘擔不好的名聲。我們姑娘說牡丹是好,太富貴了些。我們姑娘倒喜歡清麗淡雅些的花草,再者說我們姑娘身子也日好日不見好的,過於興盛味濃的花草,有礙於康健。”

曹氏聽完,知子素詆她,可又真沒的反駁的,條條理理,就算罵人還不帶髒字兒。

曹氏笑道:“喲,姑娘才幾日,就我們姑娘我們姑娘的,早前你這般忠心貼肺的,我就不放你了。可虧死我了。”

子素會心一笑。

曹氏往裡瞧一眼,道:“慧緣姑娘不在?”

子素一聽,心生厭惡,想着曹氏定是來笑話的。也不想應她。

曹氏故往裡頭走,子素迎下來,身子微側,有擋住去路的意思。曹氏得此一辱,便“哼”一句,扭頭走了。

出了鏡花謝,穿過中府宅門,走到回北府徑道上,對身邊貴圓道:“真是沒臉的了。”

貴圓附和道:“太太不必生氣,那丫頭算個什麼阿物兒,在堂上尿過水的。”

曹氏聽完竟笑了出來。

於是,曹氏回到府中,前思後想不甘心,大早上盡心處個事,百般被阻。按她性子,早早給丫頭們幾個耳刮子吃了。

因見庄瑛跟丫頭在外頭玩兒,忽然想到,一把庄瑛叫住。庄瑛進來。

曹氏問她道:“我問你,你平日里去鏡花謝,那些個丫頭也這般待你?”

庄瑛不解。

曹氏不耐煩朝她額上一戳,連連“嘖嘖嘖”,道:“木頭都比你靈轉些。”

庄瑛怕母親生氣,囁嚅道:“太太問的叫我如何回?”

曹氏道:“人怎麼待你你就怎麼回,又沒叫你殺人放火還這般扭捏不敢說的。”

庄瑛道:“哪裡是不敢說,不知太太問的是如何待法。”

曹氏又是一指戳,道:“真是完了蛋了,比琂姑娘,你還差人家一籮筐的蛋呢!省了心才跟你說,你二姐姐呢?”

庄瑛回道:“二姐姐出府去了,叫我不給太太說。”語畢,迅速把嘴捂上。

曹氏不聽還好,一聽火冒三丈,叉腰道:“好你姐妹情深,到底還有什麼我不知曉的?我告訴你三丫頭,別給鏡花謝那些野貓子帶壞了。說,你二姐姐去哪兒了?”

原本要問鏡花謝之事,如今心頭全拴在女兒身上。

庄瑛知包不住,只能垂首回:“夔門樓。”

夔門樓乃是京中雜戲園子,文人邊客最喜聚集於此。那庄琻頭日不知聽誰說肅遠常去那地方,便有了念頭想着也要跟去瞧,心中如何想法自己不知,就是想去,如此而已。

過壽中居請過安,出來後悄悄把庄瑛拉一旁說她要出去買些花樣布件,叫她不給曹氏講。庄瑛說要跟去,庄琻哪裡肯給,只說買東西要繞過夔門樓,到時還要進去瞧瞧,說那是男子駐腳的地兒,看個新鮮回來再給她說。

庄瑛本性不同庄琻,庄瑛沉靜端慧,庄琻表性外露,姐妹性情兩極,一弱一強,裡頭道理便是如此。見這般說,庄瑛只好作罷。還答應幫瞞着曹氏。

庄琻因此就去了。

至晌午,曹氏把手頭的事忙完,又差人問了二姑娘回來沒有,丫頭去半日回來說還沒有。曹氏便把丫頭子罵一頓,午時點心也不吃,叫上貴圓和玉圓兩個大丫頭一同出府,前往夔門樓尋庄琻。

貴圓會說話,趕着上來對曹氏道:“太太,我去就行,那地方髒亂,免得把你鞋子給沾了晦泥。”

曹氏啐一口,冷笑道:“你去?你那姑奶奶的脾氣你還不知?”

貴圓被打了一回嘴,不敢吭聲。可不是了,庄琻是倒了曹氏的模子性子,惹上那姑奶奶也是沒好結果。自己這般說也想表一下忠心而已。

如此,曹氏主僕三人叫府里行班房裡的馬車,一車到夔門樓外大街轉口。

在轉口下了車,看到滿街的嘈雜,頗為生厭。曹氏落了落身段裙子,撫了下後勺大高鬢,細搖慢晃往夔門樓去。

那夔門樓外,車行馬蹄響,背簍打擔的,吆喝叫賣的,絡繹不絕。門首處還有或衣不遮體的,襤褸舊堆的人,那一處蹲着,這一處幾人搖頭晃腦說話。也有斜眼睛看曹氏的。

立於門下,見一公告木架牌子,上面端端正正寫了些裡頭活動的預告。

曹氏冷冷一笑,對貴圓玉圓兩丫頭道:“也好擺得台?叫梅老闆和孟老闆的面往哪兒擱去。”

玉圓想獻媚,道:“哪能跟我們府上比,外頭都是些討飯罷了。太太犯不着進去,我進去就可以。”

曹氏道:“你常來?”

玉圓語誤,趕緊閉口。這會子已進了門下。再往裡頭走便是一大敞天大院子,觀四周兩重樓,看哪兒哪兒都是人。遠處搭一檯子,台上正演的是《上梁山》,台下那些觀者拍手叫喝,粗魯之極。因見曹氏這等打扮,凡擋住者皆略是讓開。

曹氏張望一會子,看到皆是男子,並無女子。想上樓,看梯子也站滿了人,挪了幾步子便算了,故心情不爽往外走。

貴圓見這般,就轉頭往梯子口去,還回頭道:“太太,我去!”

貴圓兩手把擋在梯前的人撥開,蹭蹭就上樓去了。

曹氏看如此,心情略好些,便跟玉圓出了門,到門外,看見幾個來討善心的,玉圓待要驅趕,曹氏反手制止,端詳那些孩子,竟然也不說其他,揚揚手給玉圓。

玉圓識意,找出幾個錢來,數了又數。

曹氏甚是不耐煩,往玉圓手中一抓,笑盈盈挨個兒給,卻捂住臉鼻。

那些個孩子得了錢,歡愉去了。

曹氏望着,心中倒泛起一陣酸楚來。正此時,貴圓從裡頭跑出來,稟告說沒見着庄琻。曹氏不放心,再問是否瞧真切,貴圓再三說里外瞧過,確實不見。於是,曹氏只好放棄欲打道回府。

說得巧,就轉身一晃眼的剎那,曹氏眼尖兒瞧見一人影,也不真切。

貴圓玉圓順曹氏眼神望去,只見街邊不遠處一男一女中年人拉住一年輕女子,年輕女子背對曹氏等人,正掙扎開。

曹氏默默道:“瞧那像誰?”

貴圓與玉圓相互看一眼,兩眼放了光一般露出譏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