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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庒琂進屋陪守着老太太、郡主之時,大奶奶、秦氏、庄瑚、庄瑜等跟丫頭子們已回到東府。

一路上,秦氏半聲不吭,進了東府大門,這才“哼”了一聲。陸溪與紅兒早聽聞西府的事兒了,一直站在院門外等候,眼下見元意和元琴、庄瑚扶秦氏入門,四姑娘庄瑜由靜默扶着,刀鳳和劍秋攥握雙手垂頭跟後。蜜蠟扶大奶奶在最末尾。

依次進院門。

陸溪和紅兒也不敢去打擾問候,只截住刀鳳和劍秋兩人。

刀鳳、劍秋搖頭示意,大約是不讓陸溪那二人詢問。穿過大院和二院,一直到秦氏所在的那院屋,陸溪和紅兒都跟着不放。

元意和元琴往前頭趕,先去掀帘子,讓秦氏和庄瑚入屋,等庄瑜、大奶奶一併進去後,才放下。

陸溪和紅兒不敢擅自跟入,將落後放帘子的元琴拉出來。

陸溪問:“西府怎麼樣了?”

元琴搖頭,輕輕推開陸溪的手,待要進去,又退回來,問:“晚飯準備了沒有?大爺是出去了還是在家裡?用過飯不曾?”

陸溪轉頭看了下紅兒,紅兒回道:“要不要我進去給太太報?”

聽語氣,陸溪和紅兒已把府里安排妥帖了,元琴搖頭,說不必了,自個兒撩起帘子進入。陸溪和紅兒不敢越步,只在門口站着,想靜心聽些什麼,很快,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撲突”大響,似是有人跪下呢。

紅兒拉住陸溪,道:“我們走吧!”

陸溪咬住嘴唇,推開她:“你走吧!聽着,太太生氣了。我看看呢,回頭我給你說去。”

紅兒張望外頭,丫頭婆子們戰戰兢兢,在各處角落窺看,大約也跟陸溪那樣好奇。紅兒怕裡頭的人發覺,又得責怪她們,便道:“你看你的,那我走了。過會子太太老爺要吃的,都還沒備呢,做好了的都涼了。”

語畢,碎步輕抬,向院外走,凡見到角落有人駐足伸頭窺看的,紅兒都驅散,她低聲啐道:“仔細大姑娘出來瞧見。都那麼晚了,燈上完沒有呢?若上完了,都跟我去廚房瞧瞧,好比你們作個長頸怪獸惹人煩。”

那些人聽了,或跑的,或悶悶的退了,或好事的又貼到紅兒這邊來,也想問個一二,紅兒哪裡知道,與她們拉拉扯扯往廚房去了。

留着陸溪一人在門外偷聽,大約聽有半會兒,聽不見聲息,她心虛了,躡手躡腳要離開,忽然,門帘掀開,元意走了出來,因看到陸溪鬼鬼祟祟模樣,元意低聲叫住她:“回來!”

陸溪不安的回身,道:“元意姐姐,怎麼的?紅兒她們去給太太準備飯菜去了。我候着,看太太還有沒有吩咐的。”

元意白了陸溪一眼,指了指裡頭,便開手拉住陸溪進去。

到裡頭,見燈火已燃起,光亮四射,大奶奶跪在炕下掉淚,蜜蠟陪跪在旁。庄瑜主僕側在炕邊一頭。秦氏坐在炕上,閉眼。庄瑚斟茶倒水,刀鳳和劍秋緊張不安站在一邊,元琴也站在一邊。

元意進來後,輕聲道:“太太,我把陸溪叫進來了。”

秦氏依舊閉眼,勞乏至極,懶懶地道:“大爺吃過沒有?”

陸溪小心翼翼回道:“回太太,早前大爺從外頭回來,以為要開飯了。到我們這兒一看,見太太和老爺不在,又回滾園去了,我跟紅兒送了飯去,大爺說想等奶奶一起用。”

秦氏聽得,睜開眼睛,瞟了一眼大奶奶,欲言又止。

庄瑚道:“太太,那要不要把大哥哥叫來,在你屋擺吧。你也一日沒吃呢。”

秦氏果斷嘆出一口,道:“我如何吃得下。既然都送去滾園了,那就讓他在滾園那邊吃吧!好一些了,又出去,怎沒人攔得住。”

庄瑚道:“好在哥哥回來了,便是沒事。太太不要再擔憂了。”

秦氏道:“如何不擔憂,這會子該是吃藥了,誰服侍呢?”

秦氏的話,看似責怪旁人,句句卻在問大奶奶。

庄瑚也不知怎麼勸了,便順秦氏的意看向大奶奶,道:“嫂子,你先起來吧,太太說了,哥哥要吃藥,也該有人服侍呢!”說著,示意刀鳳劍秋去扶。

庄瑜早看到庄瑚的示意了,趕在刀鳳劍秋二人前頭,蹲下扶大奶奶。

大奶奶半起不起的,哭道:“太太信我,綠豆湯沒參有枸杞。我也不知怎麼就有那東西了。”

秦氏道:“你又說是你親自熬的,哪個知道怎麼就有了呢?”

庄瑚勸道:“太太,想必嫂子也不知的。若是知道,必不會放。再說,那枸杞也不是毒藥,有一點半點,不至於招三弟弟那樣。我看那些大夫,一個不如一個,倘或診治錯了,豈不是冤枉人?如今,老爺們在那邊守着,又有那麼多大夫在,應是無礙的。貝子,張府那些人,也說去幫尋好醫生呢。”

秦氏道:“是不是我們做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別人已認為是你做的了。好生生的,說送幾次不吃,偏又給他吃做什麼。”

此刻埋怨,悔恨,終究於事無補。

庄瑚道:“太太,--

既然回來了,也晚了,那先讓嫂子回去看大哥哥吧。”

秦氏聽了,煩躁地揚手,大約是要大奶奶趕緊走。庄瑚趁機對刀鳳、劍秋道:“你們送大奶奶去滾園,看大爺吃了飯,進了葯再回來。”

這話明眼給刀鳳、劍秋下命令,實際上是給大奶奶提示,該回去伺候大爺吃飯吃藥了。

大奶奶哭嚶嚶的,還想為自己狡辯幾句,那時,庄瑜勸道:“嫂子,先回吧。”

幾人勸了一回,大奶奶才和蜜蠟、刀鳳、劍秋幾個出去,庄瑜站立不安,略送幾步,送出門口,再回來。

等庄瑜回到屋裡,見庄瑚吩咐元意、元琴、陸溪幾個去端飯來。那幾人陸續出去。

爾後,庄瑚看了看庄瑜身邊的靜默,原想叫她也走,又沒好出口,改話說:“四妹妹留這兒吃呢,還是過會子去我那兒吃?”

庄瑜道:“我伺候太太吃吧,姐姐家裡還有良秀和玉童,不知吃了沒。要不,姐姐先回去。我伺候就成了。”

庄瑚不放心的,搖頭:“你姐夫在家,他們幾個不用擔心的。”

姐妹兩人來來往往說幾句,無心無意的,或想發出些聲音讓秦氏聽見,岔開她心中的抑鬱沉悶。

秦氏聽了之後,道:“你們都走吧!我吃不吃沒事了。”

庄瑚眼神示意庄瑜走,庄瑜搖頭,不走。

庄瑚很是無奈,道:“太太,說句不好聽的,你如今回來拿自己生氣不愛惜,心疼的不光是我們,老爺也心疼的。你若出個什麼事兒,大哥哥可怎麼處呢?”

秦氏道:“你大哥哥還用處人立事?就這樁謀害人的事,我若是他們,定是不敢出來見人了。”

庄瑚道:“按太太這麼說,我們早不該回來。”

秦氏道:“不回來,賴着老臉在那兒?你看見你老爺了,站在那兒百般不是。我知道理虧了,想說一句也不能,就怕我們說話了,別人以為我們有說辭。”

庄瑜聽到這裡,聯想到在庄玳屋裡,大老爺庄熹為難的樣子,她心裡難過至極,如今,想出口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見庄瑚也沒得話,庄瑜方才道:“太太,今日三哥喝了嫂子給的綠豆湯,是沒錯。可我覺得,未必是嫂子綠豆湯的緣故。我們一路出去,進了白月庵,也吃了些茶。大夫還查那邊呢,萬一白月庵那邊也有什麼雜物不幹凈的呢?”

秦氏怒道:“如今你跟我說有何用,怎麼不見你早前吭聲替你大嫂子言語半句?”

庄瑜心中悲嘆,懊悔此刻不該說這些。

秦氏又道:“都是被北府坑的。這日後啊,叫我們如何有臉面去跟西府拿葯?你哥哥斷了葯,萬萬好不了了。這門親事,我早是覺得不寧。害苦你們哥哥了。”

庄瑚和庄瑜相互看一眼,沒言語。

秦氏埋怨這埋怨那,最終埋怨起當初不該讓庄頊娶慧緣,都是歪聽北府曹氏的話。真是悔得她腸子都黑了。

秦氏抹了幾回眼淚,那又如何?結果照舊如當下。

當下,元意等人把飯菜端來了,進來時,見秦氏別開臉面擦淚兒。元意幾個丫頭知覺,都勾下頭,稍稍立住。

庄瑚招呼道:“端上來吧!”

庄瑚拉庄瑜去把炕上的矮桌子整理一番,撤走上頭擱着的茶具以及煙水壺。

撤了時候,庄瑚問:“太太,先抽兩口呢,還是先擺起?”

秦氏沒言語。

庄瑚不管了,從元意等人手中接過飯菜,一一擺在矮桌上。庄瑜見姐姐忙碌,自己不好站着,故盛碗湯,小心翼翼的奉給秦氏。

秦氏瞟了一眼湯碗,氣不打一處來,道:“倒了倒了!還吃這個做什麼!”

庄瑜傻站住。

秦氏繼續道:“個個沒眼色的。這麼喜歡吃水喝湯,難怪出事兒呢!這些有水的,你都端去給你小姨娘吃去!”

庄瑜委屈,捧着湯碗的手微微顫動。

庄瑚見庄瑜這般,示意元意去接過湯碗,並讓元琴、陸溪等把桌上有湯的菜都撤了。

庄瑚對庄瑜道:“四妹妹,這兒由我伺候就成了,你後頭去吃吧,吃了飯自個兒先歇着去吧。別站這兒了。”

庄瑜忍住淚水,輕輕點頭,靜默也識趣,扶住她轉身,往外頭走。出了屋門,見院子外頭一片燈火,照得庭院幽幽發黃。

略略站一會子。庄瑜道:“提把燈籠來。”

靜默不解:“家裡四下都亮着,姑娘要燈籠去哪兒?”

庄瑜道:“我們去白月庵一趟。”

靜默道:“都回來了,又去那兒做什麼。”

庄瑜道:“把今日在那邊吃的茶一併拿去給大夫瞧瞧。既然查驗,該查個乾淨。”

靜默不敢不從,便去尋一把燈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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