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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就知道瞞不過仙子,不過……我觀仙子心緒重重,滿面抑鬱,這可是大大的不好。”司幽毫不避諱,同樣是直愣愣地盯着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問道:“有何不好?”那淡淡的語氣不似詰問,而是平鋪直敘。

司幽沉吟了片刻,指着周身漫野的紅花嘻笑道:“仙子你看,你若不悅,這如火的花兒便好似沒了主心骨一般紛紛折腰催顏。”

紅衣女子聞言流目四盼,和風輕輕盪過,周身的花兒確然如其所說,垂首躬身的,無精打採的,彷彿丟了魂魄一樣,全然沒了剛剛的靈動飄逸。這一刻,紅衣女子的眸光中閃出剎那的訝異,敵國這位王子的精神力造詣竟是如此之高,怪不得其聲名已遠揚至本國。

“你走吧!這裡是白民國,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紅衣女子下了逐客令,白皙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惘然。

“可是……”司幽忽的看到遠方緩緩行來一行兵士,應是白民國邊境駐守巡視的軍士。

“那……我走啦!明日我再來尋你。”司幽說罷,便似一陣風向山對面的己方國境奔去,留下繾綣未散的花和意。

紅衣女子痴痴凝望着這個敵國王子的背影,冰冷的目光中泛出一絲暖意,嘴角不經意間勾出一抹淡不可察的弧線。也許是這個少年的風趣吹走了她心中的不愉,也許二人間確有冥冥中的心意相投。

“鳳璃公主,這裡非是安全地帶,還請你日後不要在此久留。”那幾個侍衛站在距鳳璃數丈之外,遠遠的行了個不算禮儀的禮數,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但那口吻卻是毫無敬意,好似上級對下級下達的旨意。

鳳璃依舊凝望着山對面司幽國所轄的區域,不知是在看對面的風景,還是在看對面的司幽,對於身旁的這些人渾然不予理睬。

“鳳璃公主,吾等言盡於此。”那些戎甲軍士冷冷的留下一句話便急急的離去,連個禮數都未行,彷彿在躲避着什麼。

司幽望着山南的紅衣女子,鳳璃望着山北的菁菁少年,雖是相隔甚遠,但彼此間的心卻是近在咫尺。二人間一個的目光交匯,個中意早已融會在彼此的心間。

翌日,司幽早早的來到大阿山,痴痴望着山對面的如火紅花,從日出直到日落,目中還是那些開得熾烈的紅花,唯獨不見花中之魁。如此痴候二日,直到第三日的黃昏仍是不見紅衣女子的身影,司幽的心中湧起濃濃的失落。

“鳳凰仙子她是不會再來了吧!”司幽沉吟道,再次深深望了望那片火紅的花兒,彷彿要把它給銘刻在心。

忽然,霞光的映襯之下浮現出一張如玉般精緻的面容,赫然正是三日前所見的紅衣女子。司幽喜不自勝,心中的失落掃蕩一空,雙足就如同三日前那般不由自主的狂奔而去。

“鳳……鳳凰仙子,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司幽氣喘吁吁的連話都說不順,不知是累的還是激動的。

鳳璃低喃道:“見不着最好。”聲音輕的連自己都聽不着,可還是給司幽聽得清清楚楚。

“那怎麼能行呢?若是見不着你,我會得相思病啊!”司幽嬉笑道,輕佻的話語渾無褻瀆戲弄之意。

司幽偷偷瞥了一眼鳳璃,見她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便又笑道:“唉,對了,仙子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鳳璃盯着司幽久久不語,司幽還以為自己的這句話惹了她不悅,趕忙改口道:“仙子不說算了,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就還喚你鳳凰仙子,好嗎?”說罷,不時地搔着自己的後腦勺,好似犯了錯誤的小孩。

“我叫鳳璃。”鳳璃幽幽道,聲音依舊是弱不可聞,不過這次司幽倒沒上次那般聰鳴,沒有聽清鳳璃說的何話。

“仙……仙子,你……你說什麼?”司幽吞吞吐吐道。

“我叫鳳璃!”鳳璃這次的聲音倒是提高不少,司幽準是能聽得很清了,但隨之而來的又一句話讓其尷尬異常。

“我勸你還是忘了這個名字,不然是沒的好下場。”鳳璃那淡淡的話音中隱有疏離之意。

司幽瞬間沉默了,二人間誰也無言,時間也彷彿是凝滯了一般,過得異常緩慢。不知過了多久,司幽首先打破這種沉悶的氣氛,面上依舊掛着和煦的笑容,卻是正色不少,道:“鳳璃,我引你為知己,你能把心中的不愉吐露給我嗎?”

鳳璃怔怔地盯着司幽,彷彿要把司幽給看個通透。良久之後才道:“我雖是白民國的公主,卻是天煞火命,凡是與我有關聯之人幾無落得好下場。我的母妃在生下我之時便通體*化為灰燼,我的父王因此便將我寄養在宮外,三年之後我的奶娘也無故*,自那以後我便獨自生存。”

鳳璃舒了一口氣又道:“記得奶娘曾說她是我母妃的媵侍,我母妃是南荒朝鳳國的巫靈女,因政治聯姻嫁於白民國。母妃她好像早知自己的宿命,在我未降生時便已將名字取好,自我降生這十六年來,除了撫養我三年的奶娘,我從未與任何人長久相處,即便是父王,我亦未曾見過一面。”

“在我的記憶中只有奶娘敢與我相處,可她卻是因我而去,如此你還要與我相識相處嗎?”鳳璃瞬也不瞬地盯着司幽,等着他的答案,目中又是迫切,又是釋然。迫切的是眼前這個少年人能夠認可自己,釋然的是已然孤寂慣了,縱使不認可自己,那也無可厚非。

司幽聽了鳳璃的述說,心中湧起一股濃濃的酸意,正色道:“天煞火命又算什麼,願意與你親近之人無論如何都會與你親近,好比你的奶娘,不願與你親近之人,縱是親如生父也不會與你親近。”

“那麼你呢?又是這二類人中的哪一種?”鳳璃淡淡問道,平緩的語氣毫無波瀾,在她的心中也許就根本不會在乎司幽的答案是什麼。

司幽沒有正面回答,眼眸中火紅通亮,怔怔望着周身的蔓延紅花,絲絲縷縷的神識散播在整片花海之中,彷彿在與其進行着無聲的交流。不多時,這些花竟是聽懂了他的言語,花瓣紛紛呈展,花蕊次第吐露,如一張張繽紛佳麗的笑臉,朝二人展現出最美的顏姿。

“鳳璃仙子,我哪一種都不是,我不光是要親近你的人,更要親近你的心,我要讓你如這些火紅的花兒般,心兒恆悅,笑顏永展。”司幽信誓旦旦道,那深沉的字句說不出的誠懇、決然。

鳳璃淡淡一笑,這是她自降生以來展現的首次笑顏,雖然很不自然,但也是比周身的花兒還要嬌美,還要嫣然。她能瞧得出這個敵國的少年人是發至內心的接納自己,認可自己,這種認可不同於母親,亦或是奶娘,就仿若陽春時的春光,溫暖和煦而又甜蜜芬芳,融化了心中那堅固冷冰的寒冰,滋潤乾涸的心田,使她從那片冰冷孤寂中解脫而出。

“你別叫我仙子了,叫我璃兒可好?”鳳璃柔聲道,話語不再是那麼冷漠尖刻,軟軟的話兒讓司幽的心旌蕩漾不止。

“璃兒,我要做你的開心果,驅走所有惹你不開心的事物。”司幽郎朗笑道,心中是說不出的興奮,璃兒開心便是他最大的開心。

鳳璃看着司幽那甜甜的笑容,也會心的笑了,喃喃道:“原來被人接納並認可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幽,你可知這些花兒叫什麼名字嗎?”鳳璃指着周身的花兒問道。

司幽遲疑了半晌,茫然的盯着鳳璃,微微搖頭以示不知。

鳳璃目光柔和,凝視着周身的花兒,平淡的神色中多了幾許懷念,幾分凄然,又有幾分道不出的落寞,溫聲道:“這些花兒就叫鳳凰花,奶娘曾對我講是母親從她的母國朝鳳國帶來的。它們不爭春,而在百花殘謝的炎炎夏日烈烈綻放。它們寄託着母親的思鄉憶國之情,所以我便將它們種在白民國的最高處,能讓母親她看到遠方的故國……”

司幽靜靜地聽着鳳璃的一字一句,自始至終未曾插上一句話,因為他知鳳璃此刻的心境,不願打斷她心中的那份回憶。鳳璃她此時此刻需要的就是能夠懂她的知心人,能夠可以不顧一切傾訴所有的知心人。

良久之後,鳳璃從回憶的深潭中回過神,歉然道:“幽,不好意思,讓你聽了這麼多無聊的話兒。有些話在我心中憋了十幾年,在今日之前我只能對這些花兒訴說,但不知怎的,今日會不由自主的向你……”

“璃兒!”司幽打斷鳳璃的話,沉聲道:“璃兒,你肯把心中的話兒吐露與我,我們就是知己,知己間是無所不談,你說這些難免生分。”

司幽說罷,伸出溫厚的雙手緊緊握着鳳璃的纖纖素手,觸手冰寒刺骨,仿若千年寒冰所塑。與此同時,司幽那熾熱的精神意念渡入鳳璃的心鎖中,點點融開她冰封已久的心扉,一幕幕清冷孤寂的畫面霎時間如潮水般浮現在司幽的腦海,此時此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鳳璃的處境心境是多麼的波折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