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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凈一呆,很快轉過頭來,看到自家師兄唇邊帶着清淺的笑意走了過來。“你哪來的馬?”

“...”怎麼想也沒想到小師妹先問的是這個,石蒼朮那抹淺笑定格了一下。“小師妹不要太在意細節,那不重要。”

她冷哼一聲,果然男大十八變,不是小時候那麼好欺負了。

他尷尬輕咳,回歸正題。“這兩個就是你要找的疫源?”

“嗯。”她聲音低沉了下來,默默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匕首。

“怎麼染上的瘟疫?”石蒼朮道,看了看那兩個孩子,一個躺着,另一個坐着,臉上同樣的一片死氣。

“說是毒蛇咬的,應該是病變了。”池凈道,她雖然沒有仔細檢查傷口,但他們二人的癥狀與自己在大雜院里從小洋蔥眼裡看到的癥狀一樣,不會有錯了。

既然癥狀一樣,那就不用再細究了,快狠准地處理掉便就是了。

“小師妹,你迴避一下或者...轉過身去?”他笑了笑建議道,並伸出手去。池凈低頭不語,但並沒有堅持,任他從自己手中取走匕首。

她也沒有迴避,更沒有轉身,她不想親眼看着,但她又想親眼看着。

“嗚嗚嗚...”看着匕首換到了石蒼朮的手裡,本來一直神遊狀態的老大突然哭了出聲。“二弟,我們真的要死了...嗚嗚嗚...”

石蒼朮依然帶着那抹清淺的笑,走了過去。“叔叔會盡量讓你不那麼痛苦,你別怪叔叔,要怪,就怪那條毒蛇吧?”

師父常說,動手前要先禮後兵,他現在已經“禮”完了,可以開始“兵”了。石蒼朮優雅地撩了撩自己的一頭長髮,可不能讓血濺污了他的頭髮,如今的北縣缺水缺得緊,洗起來麻煩。

殺人跟殺只雞沒有區別,他對準那小男孩的脖子就要抹下去——

“嗚哇...”死亡從未有一刻靠得如此近,就連拿起木棍捅向那怪物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恐懼過,老大放聲大哭:“不是蛇,是人,是怪物,一個從棺材裡爬出的怪物嗚嗚嗚...”

什麼?棺材?怪物?

池凈捕捉住了這幾個不尋常的字眼,正要阻止石蒼朮,竟發現石蒼朮的匕首已經朝那男孩揮了過去。

“師兄,住手!”

...

有血滴落在地上,先是一滴,又一滴,慢慢地,變成兩滴...石蒼朮目瞪口呆,看着手中的匕首。

“師兄...不能殺...”池凈充滿歉意地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發現她犯了個最大的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

“哦。”石蒼朮像是離了魂般,獃獃地鬆了手,甚至忘了問她原因。

“師兄,你可不可以...迴避一下,或轉過身去?”石頭師兄應該是被她嚇到了吧,池凈笑得無奈,這才望向自己那徒手擋住了匕首的雙手。

有點疼呢。

“哦。”石蒼朮繼續獃獃地應了聲,轉身向樹林外走去。

“哎。”如果可以,她其實並不希望自己有催眠人的能力,看到這樣的師兄,說實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師兄剛好被自己嚇到了,那一瞬間她想也不想便熟練地催眠了他,將他支走。他若不暫時離開,她就救不了這兩個孩子了。

師兄,對不起,除了我自己,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哪怕是師父復活,也不能。

“告訴我,是什麼樣的怪物。”

...

養屍。

竟是養屍。

在她的眼皮底下,有人養屍。

養的還是她出銀子葬的屍,鄭大爺的兒子,鄭喜。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生氣!池凈心中默念道,活着不就是這樣?騙人,被人騙,處處是陷阱,自己也處處給別人下陷阱。

她只是一時衝動,沒有察覺事情另有隱情,差點殺錯了人而已——其實也沒有殺錯,他們染上了瘟疫並不假,只不過不是她要找的主疫源而已。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生氣。我不生氣,我挺好的,池凈心中默念道。再努力地扯了扯嘴角,終於扯出一個完美的和善的笑容。

她掛着和善的笑容伸出手來,再掛着和善的笑容將老大劈暈。掛着和善的笑容將老二的褲子割開,掛着和善的笑容將老二臀部上的傷口割開。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生氣...

不要生氣...

“我可去你大爺的假如吧!日!我叉你先人板板的!養屍!養老娘花錢葬的屍!”

即使白天也很陰森的小樹林里傳來女子不絕於耳的咒罵聲,如果此刻的石蒼朮還能聽得見,他的眉頭一定會皺得比他當年師父的魚尾紋還厲害。

因為從池凈嘴裡不斷地吐出的,那粗鄙不堪的下流得難以入耳的,還每一句都帶着不可描述的器官的髒話,就算是放現代也是能聽得一眾男子汗顏不已,自愧不如的。

...

“師妹,我真的是剛剛才來到這裡嗎?”石蒼朮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為什麼他總感覺自己到了很久?

“師兄,你問第三遍了。我現在最後一次告訴你,你剛剛到這裡,就發現我治好了他們兩個,於是你答應我幫我將他們兩個帶回大雜院去。”

“我真的答應了?怎麼跟做夢一樣?”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哎喲!”

“你再問我可要生氣了,我還沒跟你算賬,你說,你哪來的馬?”池凈一叉腰,兇巴巴地瞪過去。

“師妹你的手...”然而石蒼朮只注意到了她放在腰間的包着白布的手,臉一變,有一個奇怪的畫面闖進他的腦海,他好像看到了有人握着一把匕首...

是誰?為什麼要用手握着那把匕首?又是為什麼,突然他心裡莫名地被一陣愧疚淹沒了?

“這個啊,我騎馬的時候有時候會包一包手,免得手被馬繩磨傷了。”池凈流暢地撒了個謊的同時心下很是詫異,自己將各種謊言撒得得心應手,幾乎是拈手就來,越來越不需要打草稿了...

“嗯,小師妹聰明。”石蒼朮讚歎道,小師妹的手那麼嫩,是該多加防護的。

“那師兄你先回去吧,這兩兄弟你記得要單獨關到一個屋子裡,不要跟其他的孩子一起,我還要觀察。我還有點事,要晚點回去。”池凈道,她得去鄭喜的墓看一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那地方她看過,根本不是適宜養屍的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