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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宿走後,梓蕪獨自坐在內殿,不言不語。直到天都黑透了,他也不曾出來。

月夏回月神府去了。朱碧在外間等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進去看看。她擎着一盞燈,走入內殿。黑漆漆的宮殿里,唯有她周圍有一圈暖黃色的光亮。

梓蕪順着燭火的光芒,看着光影里的朱碧。她此時此刻被映襯得格外溫柔動人。

“你來了……”梓蕪的聲音有點沙啞。

朱碧點燃了內殿的燈火,讓屋內漸次明亮起來:“今天戰神來的時候,我同師兄在外間,聽到你們的對話了。”

梓蕪點頭:“就算你沒聽到,我也會告訴你,這件事,本就不打算瞞你。”

“那你會救天帝嗎?”朱碧微微歪着頭,認真地問。

梓蕪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呢,你想讓我救他嗎?我記得,你是很崇拜天帝的,總想在他身邊被委以重用,為天庭效力。如果我不救他,任他滅亡,你會怨恨我嗎?”

“不會,”朱碧原本是希望梓蕪可以救天帝的,可是進來之後,看到梓蕪憂傷的樣子,就不忍心逼他了。於是朱碧搖了搖頭,“這件事,我會尊重你的意見的。雖然能救得了天帝,是很好的事情,因為他是我心中的英雄,為了天界付出很多。可是,我剛剛也聽到了,如果要取出心頭蜜,你也受很大的創傷。我知道你不喜歡天帝一家,所以你無需因為顧及我的感受,去犧牲那麼多。”

梓蕪握住朱碧的手,將她摟進懷中,感受着來自朱碧身上的溫暖。他的聲音悶悶的:“多謝你,可以這麼說。”

兩人相擁着,沉默了一會兒。梓蕪終於決定道:“我會去救天帝。”

“什麼?”朱碧驚訝地看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是說,你要取出心頭蜜,去解天帝的毒?”

“是。”梓蕪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這個決定太沉重,壓得他動彈不得。

朱碧問:“那你會受傷嗎?心頭蜜要怎麼取呢?”

“現出原身,從我的花蕊最深處,取出花蜜。”梓蕪回答,“取蜜之後,我會失去所有法力,短時間內無法恢復,整個人也會十分虛弱,不堪一擊。”

朱碧想了想,道:“你決定救他,我很歡喜。沒關係,就算你失去法力,身體虛弱,我會在這段時間內,盡全力保護你的!”

梓蕪聽了這話,終於露出了笑容。他揉了揉朱碧的頭髮,道:“好。有你好好保護我,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去取出心頭蜜了!”

梓蕪和朱碧一起去了光華殿。當看到梓蕪踏進宮門的那一刻,天后和雲宿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天后眼底勾起一絲計謀得逞的笑意。

雲宿立時迎了上去,做出一副十分欣喜的模樣,問:“花神可是決定幫我們了?”

“是。”梓蕪面無表情,只是徑直走到了思舉面前,道,“還要勞煩風神,親自幫我取出心頭蜜。”

他這麼決定是有原因的。因為取心頭蜜,需要現出原身。他的原身其實是藍色鳳尾花,若是被人知曉了,會惹出天大的麻煩。思舉是可以信任之人,只有讓他取蜜,梓蕪才能放心。

思舉點點頭:“好。”

梓蕪又道:“為我尋一處僻靜的地方,請風神幫我取花蜜。只我們二人進去就好,取蜜的時候,不要被人打擾。”

他這樣說,天后更加篤定梓蕪有秘密瞞着他們。不過,她就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梓蕪落網。於是天后立即安排:“宿兒,帶花神和風神去偏殿。”

梓蕪轉身打算離開,朱碧看着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下意識地握住梓蕪的手,道:“我同你一起進去吧。”

梓蕪遲疑。朱碧又小聲哀求:“不是說好,由我來保護你的,讓我進去吧……”

梓蕪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想着二人已經是夫妻,或許也該讓她得知真相。於是最終他妥協,點了點頭。

天后見狀,上前挽住朱碧的手臂,親昵地囑咐:“花神取心頭蜜不易,愛神在旁,一定要好生照顧才是!”

她寬大的袖袍遮住了眾人的視線,趁着朱碧不備,將一顆米粒大小、十分不起眼的紐子,固定在了朱碧的袖角。那紐子本是她殿內銅鏡的一角,被她事先施法,可以牢牢吸附在朱碧身上。接下來,朱碧所看到的一切,天后都能通過銅鏡看到。

只是,天后的陰謀未能被梓蕪他們察覺。雲宿帶着他們來到光華殿偏殿,便掩上門離開了。梓蕪又設了一道屏障,避免外界的人窺視裡面的情形。只是,天后放置的紐子就在朱碧的身上,而朱碧就在屏障之中。

那三人離開主殿之後,天后為了看到偏殿發生的事情,便藉機自己體力不支,再次回到後殿休息,躲開了煥芝。她確認四下無人之後,取出自己的銅鏡,右手一揮,偏殿內的情形便出現在鏡子上。

“勞煩風神幫我取心頭蜜吧。”梓蕪閉了眼睛,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

思舉卻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按理說,煥芝師兄比我更加精通醫術。取蜜之事,換他來做,應該更加得心應手。我不明白,為何花神執意要我來做?”

梓蕪道:“因為我信得過你。不是說信不過葯君的醫術,而是更加信任風神的為人!”

思舉更加不解:“花神此次取蜜,可是有什麼顧慮嗎?”

朱碧也迷糊了:“想來,憑葯君的醫德,不會趁此機會對你下毒手的。你是不是多慮了?”

梓蕪搖頭:“要取心頭蜜,就必須變回花形。事關我的原身,不能對外泄露一絲一毫。”他看着思舉和朱碧都瞪大了眼睛,乾脆和盤托出,“我的真身,並非紫玉蘭,那是娘親故意對外界這麼說的。其實,我真正的樣貌,是藍色鳳尾……”

天后從銅鏡中看着,聽到梓蕪說這句話,立時愣住了。雖說她一直懷疑梓蕪的出身,但是此時聽到,仍舊震驚不已!

落英好手段,十萬年了,竟然將他們所有人都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