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樂低頭盯着床面，視她於無物，任由她站着，也懶得理會。

但心裡卻始終想着蘇芥的左手，那光禿禿的一截，還有那瘦如紙片的模樣。

沒來由地嘆了聲氣，宋樂終於忍不住打破沉寂，皺眉道：“謝完了就走吧，再惹上麻煩，我不會管你。”

蘇芥聞言一怔，神情似乎更難受了一點，又默了小會兒，才小心走到床邊。

囁嚅道：“學姐，我現在試着給你解開……”

說完後，見她沒有拒絕，便用唯一的右手捏着一根細鐵絲，熟練地伸進鎖里。

宋樂抿唇，視線落在她的右手上，上面也遍布有無數道宛如自殘一般的刀痕。

沉寂。昏暗。

忽地聽一聲咯噔——鎖開了。

宋樂一愣，沒想到真能打開。

“學姐。”蘇芥也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像從前一樣，仰臉露出絲絲小心驚喜。

宋樂被看得不由抿唇，而後低聲道了句謝謝。

哪想到，蘇芥因為這一句謝謝，手一顫，細鐵絲掉到了床面上，隱約間，宋樂似乎看見了幾滴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但很快，蘇芥拿右手胡亂地擦乾淨，光禿禿的左手有幾分狼狽落魄。

她卻早已習慣地將鐵絲撿起來，一絲異樣的哽咽也沒有發出，繼續俯身給她解另外的鎖。

又是半晌沉默過去。

又一聲清脆的開鎖聲。

“你的左手……是怎麼回事。”果然，最終還是問出了聲。

宋樂心情複雜，難道是施灼做的嗎。

蘇芥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忙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砍掉了。”

說出最後三個字時，她聲音不自覺低下去了幾分，有些恍神。

因為這隻手，親手捏死了那隻母貓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活生生捏死了。

曾經，那隻對人防備至極的母貓，甚至還讓她小心地摸了摸它的肚子。

可是她……蘇芥面色倏地蒼白，血色盡失，手也不住地發起顫來。

宋樂聞言，愈發疑惑，擰眉。

“為什麼？”

“……學姐，請不要再問了。”蘇芥低顫道，似是無法再承受。

聽見她的情緒如此不對，宋樂瞬間抿唇，怔怔良久，才同樣低地道了句抱歉，便又將沉寂還給了房間。

當四個鎖都解開，宋樂緩了緩被綁了好幾天的手腳。

“謝謝你，蘇芥。”下意識道。

哪想到，蘇芥卻因為這，而震驚抬眸，語無倫次道：“學、學姐，你，你還記得。”

還記得她的名字……竟然，還記得嗎。

她以為，不會再有人記得了。

“對，我記得。”

看着蘇芥似乎又哭又要笑的神情，宋樂被無措席捲。

潛意識裡，她認為，蘇芥根本不需要對她如此……奉若神祗，僅僅只因為她一句話，幾個字便如此震顫。

可是，蘇芥顫着顫着，忽然難以壓抑地哭了出來道：“對不起，學姐，對不起，當初……”

原本，她不想再提起那件事。

但是，學姐還記得她，還記得她那麼不起眼那麼下賤的名字。

她不想了，她不要了，不要再被學姐誤會分毫——

當初那個冷血惡毒、絕艷到宛如地獄惡魔的少女，歪頭，陰森森笑道：“來做個交易，如何？”

“我替你把你姐姐弄到第三區，但我要你，在面前，虐殺掉那隻母貓，怎樣。”

“記住，是虐、殺。越狠越好，懂么。”

最好嚇到學姐，再也不敢對別人好。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