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樂下意識往那氣息的發源地看去。

繁密的樹木阻擋了探究的視線，但宋樂知道，陸行禍就在那裡。

他在嫉妒，瘋了一般的陰暗氣息幾乎掐住了她的脖頸。

嫉妒什麼？

“樂兒？”陸致知不解的聲音傳來。

宋樂這才回神，但那份壓迫感絲毫沒有減緩。

“樂兒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白？”

“我沒事，可能有點着涼。”宋樂有幾分呼吸困難，扯了個借口道。

女人也關切地望着她，連忙命宮人前去找太醫。

宋樂勉強笑笑，視線投在女人那姣好清麗的臉上。

大抵是，光陰沒有給她的面容留痕迹。

正如陸行禍，在這位母親的心裡，亦未激起波瀾一般。

……

陸行禍陰鶩冷笑着回到破落的小院。

這裡和幾個月前相比，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

有了幾套柔軟乾淨的新衣服。

潮濕的被褥被子，早已被扔掉，那人命宮人送過來一套嶄新的被褥。

睡上去暖暖的，乾爽而清香。

屋裡每天他都會清掃，開窗透氣，讓日光照進來曬除那潮濕。

這也是她強調讓他做的。

可那又如何？

陸行禍陰冷盯着手裡淡綠色的小荷包，想到方才那母慈子孝的溫情一幕，眸里便鋪天蓋地地陰暗起來。

一言不發，卻極其狠戾地將簡單精緻的荷包用刀片劃得面目全非，碎裂成了一縷縷的破爛碎布。

去死，全都去死。

越是毀壞，他心裡便越是舒坦。

陸行禍最後冷眼瞧着瘋狂過後的那攤碎片，大笑了笑，起身狠狠碾壓在腳下，吐出胸中的鬱氣，攥緊拳，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

他要報復，狠狠地報復回去。

那些抹殺了他存在的人，那些視而不見他地獄的人。

尤其是，陸致知。

他要他嘗遍被拋棄的絕望和被遺忘的痛苦。

-

宋樂任由太醫給自己把脈，心底思量：

陸行禍嫉妒陸致知。

明明無辜，明明一樣，他卻從小被扔在骯髒的角落，生生看着另一個兄弟享盡所有寵愛和幸福。

陸致知無辜，但陸行禍大概還是嫉恨上他了。

宋樂抬頭看向滿目擔心、全然不覺的陸致知，抿唇。

又想到天賦異稟、學什麼都極快、絲毫不輸於陸致知的陸行禍，他偶爾露出的莫測神色，令她隱隱感覺，陸行禍不會就這樣放任自己被困在暗處。

“樂兒。”忽然，一雙漂亮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她回神。

看過去，對上陸致知琥珀色澄澈的眼眸，宋樂道：“致知哥哥，我不想來皇宮了。”

陸致知笑意頓住，“為什麼？”

“總是有宮人跟着我，看管我，我不喜歡。”宋樂直直望着他，放於桌下膝上的手慢慢握起來，軟糯誠實道。

“……”陸致知默了默。

他不願意樂兒再和那災星有絲毫牽扯，可偏偏。

“只是因為這個嗎？”

“嗯。”

“但我會想你，怎麼辦？”他不可能時時刻刻出宮找她。

宋樂聽着他低落無奈的聲線，心裡的悸動似乎沒有昨日來得那麼強烈，怔了怔，深呼吸果決道：“致知哥哥，對不起，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