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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蕎突然心跳加速,感覺頭暈目眩,渾身軟弱無力,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暈倒,現在千萬不能暈倒,她緩緩深吸幾口氣,試着讓自己的心跳和脈搏平穩下來。

她感覺體內有個巨大的傷口,汩汩血液從內湧出,痛楚像只龐大的猛獸,啃噬她的自制力,她忽然感覺到劉雪梅擁抱的溫度和無聲的撫慰。

“別這樣,小蕎,肖戰已經走了!你還必須要活下去!”劉雪梅堅定的給女兒支持,她知道她的話很殘忍,可是這不是用假話欺騙就能安撫她的時候,長痛不如短痛。

希望已蕩然無存,她無法倒轉時光,無法把肖戰帶離那個場景,無法讓他遠離那個噩夢,現在肖戰已經不在了,她必須自行度過往後的歲月。

“小蕎,你是最勇敢的,你記得你還有我們,最重要的是你還有兩個兒子。為了你的孩子,你也必須要振作。”劉雪梅不想刺激江小蕎,可是看到江小蕎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她就害怕,害怕江小蕎真的放棄自己,多少女人失去了丈夫,都不會選擇獨自生活下去。

她當初失去江在山和江小蕎失去肖戰不一樣,江在山那叫罪有應得,況且江在山傷害她很深,可是江小蕎和肖戰有那麼深厚的感情,這會讓江小蕎生不如死。

“媽,你出去,讓我安靜一會兒,放心我不會死,我需要安靜!”江小蕎疲憊的說出這句話,就扭頭看向窗外,再也不發一言。

劉雪梅嘆氣,默默地走出去,臨走出去之前,在房間里所有的水果刀,都是有可能傷害到她的東西,全部都拿走了。

“混蛋,說好的你會回來!我恨你,肖戰,為什麼說話不算數?肖戰,你讓我怎麼辦?”

她感覺怒火中燒,像滾水沸騰時蒸氣的形成。她無力阻止,只感覺怒火不斷升起、再升起,然後火勢強烈到令她窒息;憤怒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聽見她的喉間發出野獸的怒吼。接着滿腔的怒火掙脫而出,她掀翻了所有的東西,包括床頭櫃,椅子,在任何東西上拚命地發泄着怒火。

猛力捶打着柜子,她已經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她發出的哭喊慢慢變成無聲的吶喊,一種傷口裸露、痛楚難忍的叫喊由她的體內湧現,撕裂她的喉嚨,衝口而出。她想摧毀什麼,想讓其它人體會她的感受——即使只能一部分。她感覺這股力量彷彿將自己炸開,彷彿她的心臟將在這股強大的壓力下爆裂。

於是她癱倒向前,嚎啕痛哭,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她不知道自己可以這樣縱聲大哭,甚至在早先那些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絕望的日子裡她都渾然不知。當時她有目標,有動機,而現在,她一無所有。她的聲音崩潰哽咽,開始急遽而無法剋制地咳嗽。

情緒的爆發已驟然消逝,一如它猛然來到,江小蕎精疲力竭地癱着,雙眼閉合。

連劉雪梅什麼時候出現,把她弄到床上都察覺不到,也許她的意識已經潛藏起來,恨不得龜縮到一個保護殼裡,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和面對。

“喝水!”劉雪梅的聲音讓她試着啜飲吞咽,儘管她依稀訝異着自己腫脹刺痛的喉嚨居然吞得下東西。

劉雪梅安撫的對她說:“睡一會兒你會好很多!”而她奇蹟般的陷入了昏睡。

劉雪梅默默地把房間里的一切收拾好,免得傷到江小蕎,這個時候她已經經不起任何的傷害。

江小蕎睡了幾個小時!然後醒來,眨眨眼睛突然的記憶讓她猛的想起來一切,隨即所有的痛楚顯現。

她無聲的躺在床上的被子里飲泣,直到自己再次筋疲力盡的睡過去,就這麼反反覆復。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不想哭,她的眼睛已經又腫又酸,令她再也不想哭泣。她想起昨天的爆髮式毀滅,幾乎任何形式毀滅她都願欣然接受,但她同時也知道她絕不會像劉雪梅擔心的那樣自殺,屈服不是她的天性。

如果是,她就不會堅持自己的決心這麼多年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已經死過一次的人怎麼可能選擇死亡,只不過她的悲痛需要一個發泄的窗口,現在但就在肖戰從她懷中被奪走時,她變成一個更強壯、更堅毅、更勇敢的女人。

她還有母親妹妹,還有自己的兩個孩子。

她不能這麼倒下,也不可能這麼倒下。

於是再一次黎明來臨的時候,江小蕎起身洗漱收拾乾淨自己,把長長的頭髮紮起來,換上了輕薄的外套,現在是秋天的季節,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在劉雪梅目瞪口呆的目光里,迅速辦理好了出院手續,她不想再留在這裡哀悼自己失去的幸福,她還有更的事情要做,更多的親人要照顧,沒有時間在這裡繼續埋葬自己的感情。

做了這麼多事情,她終於能夠微笑了。傷痛永遠無法去除,但是它變得可以控制,在往後的月月年年裡會愈加可以掌握。

劉雪梅和江小蕎出院,這時候江小蕎才發覺自己是在京都的醫院裡,原來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他們是被外交手段接回來的,而江小蕎更是被重視的第一個病人,所以她理所當然的留在了京都,在這裡為了照顧她,劉雪梅已經在這裡買了一套房子,三室一廳的房子。

這一段時間他們就是在這裡住着。

今天住院,他們首先回到的就是這裡。

江小麥居然考到了京都大學,江小米和江小谷已經回到省城去上學,不能耽誤他們上學。

江小蕎下了一個汽車,看着這所房子,低聲對劉雪梅說:“媽,對不起,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你放心我已經恢復過來,我會好好生活,明天我回去把大寶小寶帶回來,無論肖戰的父母怎麼認為,痛恨我,可是那是我的兒子,我必須讓他們在我的身邊長大。”一旦開始恢復正常,江小蕎就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劉雪梅嘆氣,打開房門,讓江小蕎進去,“你做好思想準備,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見過肖玫一次,她恨不得殺了你,認為是因為你非要去航展,要不是你肖戰不可能在那時候臨危受命去營救,也不可能出事犧牲。她說過再也不要見到你,也不會把孩子還給你!”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劉雪梅看的出來,也感受得到,可是她不能因此讓別人傷害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了!”江小蕎非常冷靜的回答。

“我想去看肖戰!”她知道肖戰一定在京都,肖玫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離他們太遠。

“好的!”劉雪梅抹抹眼睛。

江小蕎在肖戰的母前待了整整一天,劉雪梅遠遠的看着女兒悲慟的背影,無聲的咬緊牙關,都會過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沒有人離開了親人就會死去,需要的是時間來癒合傷口。

已經一個禮拜了,讓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