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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米看着車子開到橋口,這裡沒辦法上去,有台階的,她朝下走了兩步,車窗正側對着她,有人在裡面默默注視着她。

說不忐忑才怪,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她也會對這個神秘的舉報人產生濃厚的興趣,況且這個人做的也太隱秘了,提出的要求,更是匪夷所思,為什麼要見到她?

這大概不只是她在好奇所有人都在好奇。

終於車窗打開,一個穿着運動衣,帶着棒球帽,這樣的黑夜裡居然還戴着墨鏡,如果不是小米視力確實不錯,根本看不清這個人居然這幅打扮,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她看不出來是男是女,但是對方身上的戒備和謹慎很明顯,雖然已經降下車窗,她估計大概也因為他是一個女人的身份,讓對方少了戒備的心,如果她沒猜錯這個人的目光,大概時不時還會掃視一下站在不遠處的范傑。

“你好!我是凌風!”

江小米沉靜的開口,打破這份尷尬詭異的沉默。

“上車!”一個沙啞的聲音讓她聽出來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

江小米倒退兩步,“就在這裡說!”誰知道車上有什麼人,她雖然只有一年的外訪記者生涯,可是曾經有過的經歷告訴她,雖然對方是舉報人,對她很警惕戒備,但是誰能說這個人就沒有危險呢。

有時候舉報人身上的危險,反而比她這個記者更重。

“你不想要舉報材料了?”

男人顯然沒想到江小米會拒絕,直接扔出來威脅。

江小米還沒回答,她內心裡也有掙扎,他們做外訪記者的面臨的各種危險都會出現,可是風險代表着背後的巨大影響力,她是一個新聞人簡直無法拒絕這種誘惑,明知道有危險,也會一頭栽進去的陷阱。

可惜不需要她選擇,就聽到急促的剎車聲音響起,在所有人的視野中一輛車突兀的出現,應該是一開始停在了某個隱蔽的地方,這個時候猛的沖了過來,江小米視線里已經能看出,這輛車的目標就是自己眼前舉報人的車子。她背脊發毛,猛轉過頭朝每個方向張望。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攫住她。

江小米幾乎是一步就衝到了舉報人的車子跟前,眼疾手快打開車門,一把揪住舉報人的脖子,就把人拖出了車子,兩個人狼狽的朝旁邊閃過去。

堪堪躲過被撞擊之後,猛烈翻滾的汽車,車子劇烈的撞擊在橋面上,發出巨大的轟鳴,要是現在裡面有人,大概也會被砸扁,在橋面上。

范傑已經迅速上車開着車衝著這裡衝過來,靠體力他絕對阻止不了對方的行動。

因為反應迅速車子已經衝著對方的車子衝來,江小米和舉報人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坐在原處不動,甚至因而全身發抖,就看到那輛車子朝着他們兩個人衝過來,發動機里刺耳的轟鳴聲,當兩個人意識到對方踩的最大油門,這是要他們兩個死在這裡。

江小米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而且是被舉報人連累死的。

她看着汽車呼嘯着對着他們兩個人衝過來,血流衝上頭,眼前一花,路面不停搖晃。心中湧起的一句話就是,看來范傑沒錯,所說的無處不在的危險,這一次真的是要了她的命了。

她們根本沒有躲閃的可能,只剩下等死。

舉報人只來得及和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明白人家這是知道是自己連累的她。

然後耳邊就聽到巨大的撞擊聲,呼嘯的風撲面而來,不知道有什麼碎片,刺進了她的脖子和手臂里,她能夠感受到有熱熱的東西流出來,還有刺痛的感覺。

睜大的眼睛看到的驚人一幕,時間凝結了一瞬間,彷彿就像是慢動作的幻燈片,一幕一幕的播放着,就是范傑的車子狠狠地將這輛車撞的飛了出去,她看不見他的臉,但看清了范傑的動作,全然的優雅與奪命的力量。范傑自己的車子也因為慣性和撞擊力一頭扎在了橋側面的橋墩上,然後是被范傑撞飛的車子翻滾過之後狠狠地砸在地上,濺起的碎石和塵土,讓他們兩個人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江小米第一時間顧不了那麼多衝了出去,范傑還在車裡,這一刻讓她明白范傑剛才和她說的話不是玩笑,他是真的在保護她,還是不顧性命的在保護她,這樣的領悟讓她膽顫心驚。她的呼吸太快了,心跳又猛又急,她幾乎無法思考。

她對抗著不安,壓抑着本能反應,強迫自己最快做出施救,范傑無論如何都必須儘快從車子里出來,

車子已經變形,車禍時車輛通常不會爆炸起火,加上安全帶與安全氣囊的保護,車裡的人通常能保住小命。可是她不認為范傑還記得系安全帶這件事。

該死的!江小米忽然好生氣,氣自己、氣他,她不接受這樣的結局,她拒絕范傑死在自己手裡,她還欠那個混蛋一條命,不!加上這一次是兩條命。

她速度奇快,朝着背後的人影喊,“過來幫忙,不想死的話,警察會在兩分鐘內趕到!”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她懂。

而范傑在第一下撞擊使得整片擋風玻璃飛出去之後,好像是一片假指甲。就算這輛車新出廠時配有安全氣囊,現在也早就不存在了,因為沒有大大的白色枕頭彈起來打中他的臉,衝擊的力道彷彿重重的一拳,封閉了他所有的感受,只剩下一點點的知覺支撐著不放,因為永不放棄是他性格中根深柢固的一部分。

車子上擠成一團的金屬上還飄起灰塵。頭、尾的燈都破了,紅色、白色的珀色的玻璃撒了一地。一個輪子整個掉下來,因為衝擊的力道太大,輪胎爆炸了。扭曲變形的金屬四散各處。

江小米站在車頭,她看得到他的頭頂,就在椅背上方;他還在座位上,駕駛座的門整個不見了,她看得到他的左臂軟軟晃著,鮮血緩緩由指尖滴落。

“范傑!”她放輕聲音喊,似乎這樣可以得到一個回答。

可惜她沒有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