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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后知道,聖人這些年雖然對各路藩王一直未放鬆警惕,但對安定王,卻多少因為當年的情義,加之東洲乃是貧瘠之地,派去的邊防軍總將趙石紋,又是他心腹之臣。

聖人並不認為,公儀五能在東洲翻出什麼浪花來。

因此這些年來,聖人一直把公儀五當做展現天恩的靶子,他願意讓世人盡知,對待功臣,他有多麼寬厚和仁慈。

但現在,只怕心中原先那兩三分的防備之心,已經加重成了五六分。

聖后也有自己的心思想法,斟酌一番道:

“六郎說的是,公儀五那邊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至於月兮郡主,妾身倒覺得,是個伶俐單純的好孩子。

不過,傳言她極受安定王寵愛,妾身看,倒未必是真的。”

湮魏帝微微點頭,他的這位髮妻,雖然也有些女人的小心思,但大事上,從來不含糊。

因此,即使他非常寵愛表妹,也始終未理表妹的痴纏,讓太子易位。

聖后鬆了口氣,這幾年,她一直派暗探盯着四處遊山玩水的四皇子陳凌宇,四皇子在炎楚的所有舉動她都了如指掌。

聖人與岳貴妃有青梅竹馬的情義,岳貴妃一直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雖然聖人到今日,也從未流露出換掉太子的意思,可世事難料。

聖人心太難測,岳貴妃為自己的親生兒子打算,她也得為自己的兒子打算,既然四皇子喜歡月兮郡主,她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皇子娶異姓藩王的女兒,便註定與皇位無緣。

成功給公儀明城挖好大坑的琉月出宮門,滿身疲憊的上了馬車,細細話少,又很很會察言觀色,看郡主神色輕鬆,知道這趟進宮郡主應付的不錯。

也不多問,只倒上一杯熱茶,便輕柔的幫她捏起腿來。

琉月靠在軟靠上假寐。

前一世,父王起事的時間應該在她死之後不久,距離現在,還有整整四年。

這一世,她代替哥哥來到京都,最重要的,便是一步步加重聖人對父王的疑心,讓父王處處受制,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起事的時間再推後些。

多一些時間,她就能多賺些銀子,多些謀算,才能籌備好退路。

琉月看車窗牖外空曠的皇城,心思又飄到了千里之外。

藍夭早已歸還給章九,莫元海兄弟為人仗義,走鏢是一把好手,但性子太過耿直,與那些心思靈活、八面玲瓏的商人打交道,就太過剛直、容易吃虧。

滄南城那邊,只有祁掌柜坐鎮,琉月才不會擔心商行的運轉。

想到滄南城,琉月的腦海里慢慢出現了那張五官平淡無奇,卻很容易讓人沉陷的臉。

她身子一顫,趕緊甩甩頭,把那張從腦袋裡趕了出去。

馬車進了皇城外東面一條十分寬闊的巷子,停在巷子盡頭。

琉月下馬車,早有管事帶着府里一眾僕從侯在王府門外恭迎郡主,僕從們黑壓壓站的密密麻麻,足有五六十人。

琉月眯了眯眼,這些在內院外院服侍,等級最高的僕從,起碼兩三成都是皇家和各府的眼線。

外院管事是內侍省派出來的公公,叫付來,三十齣頭,面白無須,跟琉月說話時,態度很恭敬,琉月便也一團和氣。

京都的王府不比各藩王府,不僅佔地面積小,府內的建築少,園林景觀也遠遠不如炎楚的安定王府。

不過,這座坐落於府南大街的安定王府,與幾位聖人寵愛的皇子府邸相隔不遠。

距離皇城坐馬車不過兩刻鐘,位置在京都算數一數二的繁華路段,出入也很方便,可見聖人對安定王的重視。

快到內院時,紀媽媽和青鎖才迎面急匆匆穿過二門趕過來,看見琉月,青鎖小圓臉氣鼓鼓的說道:

“郡主恕罪,紀媽媽跟奴婢剛才得到郡主回府的消息,所以出來晚了。”

琉月臉色不虞,看着付來道:

“本郡主剛出宮門,劉校尉就派了衛兵回來通報府里,滿府的一二等僕從都已候在王府門外,付總管怎麼解釋,我的管事媽媽和貼身婢女,為何現在才接到通報。”

付公公一愣,白胖的臉微僵,他本是內侍省五品內給事,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卻因為得罪了少監,被派出宮做了一個質女府內的管事。

在宮裡,最多五年,以他的能力定能做到內侍,可到安定王府,質女的總管,出門見人腰都得多彎下去三分。

付公公吸了口氣,彎腰道:

“郡主息怒,奴接到通報就讓馬平使人去主殿通知紀媽媽,奴馬上去找馬平來問清楚。”

馬平是府里的二總管,方才在門口拜見過琉月。

琉月對付公公的態度還算滿意,更滿意的是他低頭時眼中的一抹不甘。

有不甘就好,看起來,派來王府的兩個總管不是同一家的耳目。

她沒想過清理掉府里的耳目,人太多太雜,且目標多、牽涉範圍廣,沒必要耗費心血,效果還得不償失。

但身邊最緊要的幾個人,她需要搞清楚都是誰的人。避免往後牽連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好,我先去梳洗梳洗,付總管帶馬平過來,我親自問他。”

琉月雖然現在是安定王府唯一的主子,但因為是女子,戴公公很自然的將她的居所安排在後院。

琉月進後院主院時,花語正在指揮僕婦們將箱籠往屋裡搬,琉月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青鎖剛剛幫她擦了擦臉,付公公帶着二總管馬平來了。

馬平個子不高,看起來很油滑,說話卻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說他派了人通知紀媽媽,一會兒又說派去的人有事耽擱了。

總之,一副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囂張模樣。

琉月問幾句後,直接失去了耐性,讓細細拿過鞭子,在付公公睜目結舌的注視下,朝馬平劈頭蓋臉一頓亂抽。

鞭子是之前在南城門外,米扣從陳雨疏手中搶過來的,後來進城忘了還。

雖然琉月力氣小,又是頭回使鞭子,可馬平人瘦,又從未吃過苦,加上陳雨疏的鞭子是黑牛皮所制。

馬平被抽的滿中堂哇哇亂叫亂跑,本來就不厚的春衫上很快就血痕累累,看上去凄慘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