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衛衣的罩帽被掀了起來。

一個年輕的有些過分的面孔呈現在眼前。

驚恐，愕然，和面對砍刀時候的小混混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無助的人變成了他自己而已。

這砍刀在對這些小混子的時候效果拔群，然而對阿大還有李雲都一樣，跟玩具刀一樣無力。

一旁在強勢圍觀的中年男子看到這一副場景，整個人都呆住了，然而在看到了衛衣頭套下的臉龐時，更加的驚訝。

不知道為什麼，中年男子鼓起了勇氣，來到了李雲阿大還有他的面前。

沒有害怕眼前的場景，只是看着青年，想要確認一下這張臉...

“居然是你...”

中年男子對眼前的人印象很深。

那一天，帶着自己女朋友來到墓園祭拜的小年輕。

普通，平平無奇的年輕人居然是和自己有着一樣的想法，卻付諸於不同行動的年輕人。

“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下了殺孽...血債纏身。”李雲淡然道。

“你又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放任這些人一秒鐘，就會多一個人受到傷害，你們自以為是在救人，其實是在殺人啊！我呸！偽善的道士。”青年歇斯底里道。

“你們不知道嗎？國家每年要犧牲多少緝毒警察，國家每年又有多少人死於這種東西，你們都明白嗎！不，你們不明白！你們才是血債纏身的一方啊！”

青年雙目堅定，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情懷油然而生，一瞬間彷彿變成了巨人一樣偉大。

感動感動，實在太感動了。

為了那些犧牲的警察還有人，不惜化為黑暗騎士，雙手沾滿血腥也在所不惜。

感動了自己。

“英雄啊...”李雲感慨一聲，然後話鋒一轉道：“你希望的就是這一聲稱呼吧，英雄呢...”

突然，青年感覺到李雲的目光有些刺眼。

原本，即使面對阿大他也沒有害怕。

但面對李雲看破一切的眼神時，他害怕了，退縮了。

“你...你想說什麼...難道不是嗎？我做的不對嗎？”

“貧道就想說這個啊，你渴望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你渴望的，只是被人稱呼為而已的私慾吧。”李雲微微笑道：“你掩飾的很好，可掩飾的再好，也無法真正隱藏自己的想法...你對無面警察的情緒，並非欽佩和敬仰，而是...嫉妒。”

這青年，在嫉妒無面警察。

嫉妒他受到的褒獎。

被社會讚揚。

連死後的墳頭都有數不盡的人去上香。

他在被人關注着。

愛慕着。

無論是生還是死。

他...都是英雄。

“名為成為英雄的私慾，只可惜的是，你永遠都不是英雄，你只是雙手沾滿了血腥的殺人犯而已。”李雲用手指點上了青年的額頭。

精神恍惚。

場景扭曲變換。

孽鏡台的鎖鏈纏繞着青年的身體，將其經歷的一切都呈現在眼前。

呈現在李雲，阿大，中年男子，還有青年自己的面前。

這時候，刀砍的還不是人，只是豬而已。

青年，是一個殺豬匠。

世代流傳下來，用來切割豬肉的技巧。

父親是殺豬匠，孩子在後來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殺豬匠。

沒日沒夜的用刀切割着豬肉。

然而，殺豬匠就是殺豬匠。

即使現在說什麼人人平等了，大都市裡的鄙視鏈還是有的，作為殺豬匠的青年，自然也淪落到了別人的鄙視鏈里。

他好不甘心。

他不想當殺豬的，出門就一股豬騷味，被人嘲笑，被人鄙夷。

他辭去了這工作，去找另外的工作，就算打工也不可能殺豬。

收入低了，但‘身份’高了...

至少不會被堂而皇之的鄙夷。

可這還不夠。

還要更多。

像無面警察一樣，得到他人的崇拜和憧憬。

像...

英雄一樣。

被大家自發的恭送。

“英雄，傳奇，多麼值得讓人稱讚的稱呼啊，羨慕嫉妒恨，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着實是讓然沉淪呢。”李雲說道：“從殺豬，到殺人的轉變，看明白了嗎？全部來源於你的私慾啊...你一直都在欺騙着自己，以英雄的大義，來貫穿你的欲。”

旁觀者清，青年一開始並不知道。

直到現在，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本質。

是啊，因為嫉妒英雄，自己想成為英雄，才會行之事。

“可我...可我是在為民除害，我做錯了什麼！他們都是該死之人，就算我的初衷有問題，可我的行為沒有錯！”青年還在據理力爭，覺得自己沒錯。

殺這些人，絕對沒有錯！

李雲則是讓幻境變化。

當時青年在殺完了販毒者後，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屠刀朝着另外一個晚上回公司拿東西的大堂經理身上砍去。

他是真正賣番茄的，勤勤懇懇，在公司老實上班，有老婆有孩子，回公司僅僅只是拿資料而已...

真正的無辜者。

“他昨天晚上就重傷而亡了，你說，他有什麼罪孽？賣番茄嗎？老實說，他們家的番茄還挺好吃的，科學種植，味甜口感脆，還有兩個被你砍成殘疾的，他們也僅僅只是賣番茄的而已，又何錯之有？”

青年嘴角抽搐，說不出話來。

場景再次扭曲變換，這一次砍殺的人不能算無辜。

但也絕對罪不至死。

一個對生活充滿絕望，企圖在一時的歡愉中尋找快感的人。

一個看起來像拜金女的女人。

一個看起來縱情聲色，在夜店中尋找自我的人。

“他們，該死嗎？”

“也是，你覺得該死，拜金女該死，喜歡混跡夜店的人該死，對生活放棄的人該死。”李雲雙目漠然：“你已經，沉溺在了自己的快感中，將和的角色混雜了起來...如果說，你殺的真是只有那些毒販的話，說不定我還會給你鼓掌鼓掌。”

此時，青年依然在呢喃着‘我沒錯’‘我沒錯’。

或許發現自己錯了，只可惜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敢面對。

連面對錯誤都不能。

英雄？

僅僅只是藉著英雄大義行兇的狗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