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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殺?”

“可現場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迹啊!”

“他殺”並不是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結論,相反,它卻是最顯而易見的。但對現場勘驗越多,這種結論就面臨著更多地挑戰。

“靜一靜!”劉應渠喊了一聲,然後看向厲素素鼓勵道:“繼續吧!”

“通向死亡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過敏,癔症,我初步推測她就患有比較嚴重的心理性癔症,這種癔症很少發作,只會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才會引發!”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的父母並沒有提起這一點!”

“藥品,還有她的筆跡和衣服!”厲素素說,“桌上有一瓶治療癔症的膠囊,出廠日期很久了,但藥片的數量卻沒怎麼減少!在她早些年所寫的作文里,字跡潦草和工整的寫法時有出現,越是動情的段落,比如提到退學,筆劃中抖動的情況就越多。隨着年齡的增長,她慢慢地度過了這一階段,最近兩年里,幾乎再也沒有發作過!父母沒有提及也很正常,在農村,有這種疾病的女孩子是不容易嫁人的!”

厲素素從衣櫃里取出一件襯衣,指着袖口的位子說:“不過幾天前卻發生過一次,這袖口的扣子掉了,就在落床和牆壁的夾縫裡,從撕扯的角度看,這是病發時四肢抽搐導致的!衣服撕裂的口子很新,紐扣上的灰塵也很少,說明事發不久!”

“昨晚某種情況引發了這種病情,導致她進入假死狀態,但兇手卻不知道這一點,以為她死了,於是偽造出這個現場!”厲素素輕輕撩開死者的長髮,“臉部淤青、腫脹,瞼結膜有淤點淤斑性出血,這是窒息致死的標準表現!她是被掛上去以後才死的,連一點兒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素素!”看着厲素素盯着那張臉看了很久,牧原輕輕地點了點她的後背。

“那為什麼沒有打鬥的痕迹,或者任何反抗的痕迹!”

“因為來人和她很親密,他們是一對秘密戀人!這身紅色的睡衣,她的父母肯定沒有見過,這正是她的秘密男友送給她的!過去一年裡,她沒有病發、甚至慢慢痊癒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戀愛了,一段在她看來很美好的愛情!”

房間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厲素素關於紅衣的推斷是正確的,死者的父母並沒見過這身衣服。他們也否認自己的女兒有任何不軌的行為,說死者一向本分,按時上班回家,過去一年裡沒有任何反常的行為。

“兇手!”厲素素突然提高了音量,語速再次加快,“她上班的工廠,二十五歲上下的男子,身高在一米八左右,長相帥氣,氣質脫俗,處事冷靜,原為本地人,曾外出讀大學或技校學院,在一年前調入工廠任領導職務!還有……他剛剛出差,或者剛剛出差回來!”

“鎖定目標!”孟燕抄起對講機,大步往外走,“一隊,一隊,馬上集合!”

“老師,那我們……”王瑜晗問。

“繼續!都仔細點,按部就班地把所有證物進行取證、封存!張鼎,你盯仔細了!”

劉應渠陪着牧原和厲素素出了現場,來到屋子後面的樹林里,見四處無人,劉應渠摘下口罩,罕見地掏出一支香煙點了起來。

牧原輕輕拍了拍厲素素的肩膀,沖她微微地一笑。

“我……沒事兒!”厲素素也回應了一個微笑,“我……需要一張紙和一支筆!”

“我這裡有!”劉應渠把香煙夾在指間,從工作服里掏出紙筆遞了過來。

厲素素接到手裡,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鉛筆前端,在紙上飛快地畫了起來。她並不擅長畫畫,畫出來的人物頭像很是潦草,只是把重要的細節部分勾勒出輪廓。

“長圓臉,偏分頭,下巴底部正中的地方有一道輕微的傷疤,右耳處有一塊胎記,拇指大小,胎記上面有一簇毛髮!大約四十歲上下,帶着一副近視眼鏡,應該是一名小學老師!”一邊寫一邊畫,等做完了這些,厲素素把紙筆還給了劉應渠,“這是你要的答案,上個案件的兇手!”

“什麼?”劉應渠的手一抖,煙灰散落到白色的工作服衣袖上,“你……你是怎麼推斷出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劉應渠還不有自主地看了一眼牧原,不過牧原也是一臉的驚詫,顯然不明白厲素素在說些什麼。

“剛剛……我看到了他,他就在圍觀的村民里!”厲素素說,“我沒有證據,也不知道上個案情的具體細節,但我能肯定就是他!”

“小丫頭,你可厲害啊!”劉應渠跺了跺腳,“老頭子我是豬油蒙了心了,總告誡別人不要先入為主,但先入為主的卻是我自己!唉,我怎麼忘了這一點了呢!”

“我認為上次是衝動性犯罪,但兇手掩飾得很好,也有很多陰差陽錯的因素造成干擾。這起突然出現的模仿殺人案,讓兇手害怕當年的案件重新啟動調查,所以他冒險前來,混在人群里觀察態勢,以求心安!”

“老師,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牧原安慰道,“如果素素的推斷是真的話,也能圓了您的一個心愿!”

“唉,老了,也糊塗了!比起你們這些年輕人,尤其這位傑出的心理畫像大師,我還有太多的東西要好好研究啊!”劉應渠感慨地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牧原啊,和你接觸多了,我也變得神經兮兮的了!”

“老師,你不能把錯往我身上推啊!”牧原開起了玩笑,“不然,我以後就不帶您老玩了!”

“哼哼,想得美!”劉應渠將紙筆小心翼翼地揣進口袋,“帶完這幾個研究生、博士生我就退休嘍,不跟你們這些小傢伙兒混,還能去做幹什麼啊!快一年了,經過昨晚的事我也看明白了不少,宇宙何其大,人何其小啊,無論是人還是鬼神,都有自己要遵守的定律,從這一點上講,這也是科學啊!”

“哈哈,老師,聽您這番感慨,退休以後您不會寫本關於鬼神的着作吧!”

“那又怎麼樣?”

“千萬別,您做了一輩子的刑偵論證工作,後輩子弟的確都等着您把一生的經驗都寫下來呢!可您真要是出一本論述鬼神的巨作,那還不得跌碎一地的眼鏡啊!”

“哈哈!”聽了牧原的話,劉應渠也沒忍住,咧開嘴巴大笑起來。

“劉教授,牧原!”張鼎跑了過來,他手裡握着一部手機,臉上儘是興奮,“孟隊剛剛抓獲了嫌疑人,意外地在他的襯衣衣領上發現一滴血跡,孟隊希望您老能夠親自提取化驗。”

“哦,這是真的?”

“孟隊按照厲……厲xiaojie的假設推論進行了簡短的審訊,那傢伙驚慌之下已經初步招認了!”

“好啊,好啊!”劉應渠高興地點點頭,“這麼多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破案如此迅速呢!”

“給,孟隊還在線上,要和您老說幾句!”

“小張啊,你帶着所有人把房間里都給我好好地翻找一遍,盡量多收集一些證據!”劉應渠交代完就拿起了電話,“小孟啊,你讓人把嫌疑人押回去,然後趕快回來,還有一個嫌疑人需要你儘快抓捕歸案!”

“估計沒我們什麼事了,再等一會兒,然後就回去!”牧原看向厲素素。

厲素素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把憋了多年的陰鬱全都吐出去。

“你在擔心我,怕我又回到過去,是嗎?”

“你剛才盯着死者的樣子的確嚇到我了,那一刻,我甚至開始後悔了!”

“別人看到死人會怕,但我不會,在我眼裡死人比活人更安全!認識你以後,看到了鬼魂,我很怕它們,但這種怕是源於無知,而不是它們所帶有的危險性!”

“是啊,無知,對於那些無法掌握的事務、無法預知的未來,我們都懷有深深的恐懼!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更加勇敢地走下去!”

“所以,你讓我融入新的生活,讓我知道新生活的意義和美好,讓我努力地走出去,走到人群里去,是嗎?”

“是!”牧原點點頭,“素素,你做得越來越好了!”

“嗯,我也喜歡這樣的新生活,喜歡和你們在一起!”厲素素說,“我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厲素素了,我要努力地做一個全新的厲素素。但不論是新的我,還是原來的我,我都是為了我自己,為了你們這樣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