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碧雪和八個稻草人還未衝到近前，能震天掐出一個手決，三個身影從體內走了出來，成“品”字型迎了上去，以一敵三與之對戰了起來。而他卻把大部分精力操控青龍攻擊鐘亭，只要陣眼被攻破，這“迷天混沌大陣”就會自動瓦解。

雖然牧原這一方人多，但攻擊力度卻始終有些不協調，“迷天混沌大陣”是含坼地在山上精心推演後布置下的，陣圖極其複雜，甚至不是一個人就能完全操控的，所以易有道才需要蔣丹心輔助自己一起掌陣。

含坼地未去世之前，三老陪着他在山上住了幾個月，也許早有所預料，含坼地毫無保留地把大陣詳詳細細地講述過一遍，還點出了及其中的精髓和要領。但這陣法實在是太大了，含坼地布置這套布陣花費了三十年的時間，豈是三老幾個月就能完全吃透的，要不是易有道畢生都在研習陣法，恐怕連要領都無法摸透。

陣法最重要的是配合與默契，一眼、二端、三才、四象、五行、六向、七情、八方、九位、十干、十一維、十二支能夠指揮有方、調配有度，將時間、地里、人力等完美地結合到一起，發揮出最大的效力，但除了易有道之外，其他人對陣法的理解程度有高有低，甚至還有蔣碧雪這種一竅不通的，這大大限制了陣法的效力。

“當……當……當……”

鍾亭里突然傳出來一陣清脆的金屬敲擊聲，眾人紛紛朝那看去，只見談笑生手拿一隻精緻的銅錘，正有節奏地敲擊着巨鐘的邊沿。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談笑生朗聲念起了詩詞。

“這都什麼時候啊，談老怎麼還有心情念詩啊！”蝸牛有點郁。

“笨，師父這是在幫忙呢！”彥歆說，“他在用詩詞打拍子，古代的詞都是配上曲子的，字行之間陰陽頓挫，就像戰鼓一樣，可以讓整支部隊整齊劃一，攻守有序！”

“那……那我們要不要也跟着念啊？”鄭步問。

“閉嘴！”彥歆瞪起了眼睛，“軍令只能出自一人之口，上有命，下必行！想發號施令，不但要對形勢有全局的把控，還要熟悉陣法的優劣，深知每個人的長短，更要對古詩詞倒背如流，對韻律了如指掌，用適當的詞曲傳令才能起到作用！你想跟着念，除了‘鵝鵝鵝’，還會其它的嗎？”

“你！”鄭步瞪了瞪眼，不過很快就泄氣了，除了“鵝鵝鵝”，他就還記得“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了，這還是付偉教他的。

果然，聽到詩詞之後牧原等人先愣了一下，然後大喜，精神為之一振，擺動各式兵刃整齊劃一地揮出去一擊，陣內的氣勢陡然高漲，狂風大作，能震天直接被逼退了三步之多，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腳跟。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詩句剛剛脫口，碧華和旭日兩輪玉盤閃過一道光暈，投影從鍾亭前移，投射到青龍的身子上，將之死死地釘住，龍靈兒甩出長鞭，牧原輪動流星錘掃了過去。“嘭”的一聲，青龍一下子被打了回去，身形在空中翻轉，險些破散。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丹心，收陣！”

易有道還沒完全出口，冰雪聰明的蔣丹心已經踏動腳步了，鳳羽盤一翻，陣內的風向立時大變，居然從背後襲向能震天，推着他往前走。

“碧雪，攻！”玄無理也在同一時間做出了指示。

“是！”

蔣碧雪一馬當先，率領八道身影齊齊沖向能震天幻化出來的三道分身，形成一個包圍圈，將其團團圍住，合力攻出一招。

“嘭！”塵土瀰漫，三個分身瞬間就被打散了兩道，僅剩的一道也有些殘缺了。

蔣碧雪的身形一晃，只覺得氣息不穩，頭昏腦脹。玄無理伸手扶住弟子，在其太陽穴、胸口和背後點了幾下，這才把蔣碧雪的氣息穩住。

“師父，有用！”蔣碧雪狂喜，雖然九道傀儡也被衝散了五道，但相比之下還是佔了不少的便宜。

“嗯！”玄無理點點頭，口訣和手決齊出，翻手之間就補齊了五道傀儡，順手把剩下的幾個傀儡也修補了一番。

能震天咬了咬牙，五十多年以來，他還沒吃過這種虧，尤其在成名之後，幾乎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沒想到這幾個不入流的東西聯合起來，居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能震天雙腳一跺，口中喃喃念着口訣，前後左右居然又閃出八個分身。看到這些分身，玄無理大吃一驚，這是分身，遠不是傀儡能比的，其配合性更好，法力更強，但施展的難度也更大，當今恐怕再沒有人能夠超過能震天了。

施展出分身之後，能震天再次揮刀，又把青龍的幻影增強、增亮了幾分，經過方才一番顫抖，他再也不敢小瞧這群烏合之眾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隨着一首首詩詞念出，談笑生有節奏地敲擊着懸鐘，時快時慢，時緩時急，甚至手腳並用打出幾個截然不同的拍子，對每一個人發出獨特的指令。

漸漸地，能震天有點體力不支了，心裡不免又急又恨。

急的是陣法越來越強，相比之下自己卻是越來越弱，拖下去只會灰溜溜地敗下山去；氣得是自己老了，年老不講筋骨為能，如果放到五十年前，哪怕是三十年前，自己也早就取得完勝了。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一輪新的總攻開始了，經過一番磨合，幾人之間越來越默契，能震天再次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一連被逼退了十幾步，撤回到剛才爭吵的地方。但令眾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能震天雖然有些應接不暇，甚至有些慌亂，但還沒到方寸大亂的地步，甚至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再把勁兒！”蔣碧雪抹了一把汗，全身上下都是汗，連衣服都塌了，“把他打下去！”

“哼，就這點斤兩也配出此狂言！”能震天面色鐵青地說，他將食指伸進嘴巴磕破，將鮮血擦到了刀刃上。

這一幕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原以為勝利在望了，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太樂觀了，剛剛的一番爭鬥只是把能震天逼到了牆角，但並沒有徹底把他擊敗，恐怕能震天還遠沒到到達他的極限。

“蛟龍入海！”

青海從高空盤旋而下，在一人左右的位子一陣亂斗，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旋風，力道之強大連幾百斤的巨鍾都吹歪了，易有道、蔣丹心和談笑生直接被勁風吹亂了步伐，險些失去陣法的控制權。龍靈兒更加的不堪，“百足蚰蜒”急速變形，險些把她從上面扔下來。

“穩住！”龍靈兒伏下身子，單膝跪倒在“百足蚰蜒”的頭頂上，一對鈴鐺齊齊搖動才勉強鎮住腳下的蟲蟻。

能震天怎麼可能會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照理說他應該控制青龍直奔易有道，因為只要解決了他，牧原等人就回天乏術了。但青龍卻奔龍靈兒而去，也許是因為龍靈兒遠比易有道更好得手，比蔣丹心和談笑生更有價值，也許是因為能震天恨極了這個不懂禮數的小丫頭，這只是他一剎那間的心魔在作怪。

從內心來講，能震天應該更想要了牧原的命，但牧原站在鍾亭頂上，因為方位有利沒受到一絲波及，青龍很難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