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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應渠戴着一副老花鏡,手裡拿着幾張A4紙,一字一句地斟酌着,這份資料他已經讀了十幾遍了,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了,但卻始終沒有放下。

房門一響,劉一航把腦袋探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張科。

“進來吧!”劉應渠取下老花鏡,揉了揉眉心,“一航啊,泡壺茶!”

“劉老,不用那麼麻煩了!”張鼎坐下,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一疊資料遞了過來,“這是按照您老的吩咐,調查出來的結果!”

“還是直接說吧,給我看也沒用!”劉應渠擺了擺手,“網絡這東西我勉強用用還行,不過這報告實在是看不懂!”

“好,簡單說吧,發這封‘認罪書’的帳號是全新的,帳號是在下午2點43分註冊的,2點51分發布的帖子!”張鼎說,“根據官方說法,蔡文洪是3點12分跳樓zìshā的,時間上不存在問題!”

“別賣關子了!”劉一航把茶壺放下,在張鼎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主題!”

“嘿嘿,按照流程彙報工作習慣了,職業病!”張鼎笑了笑,“發帖子的IP有問題!”

“ip?可我聽說這東西是會變化的啊!”

“沒錯,當路由器等設備重啟的時候,設備會重新撥號連接服務器,註冊一個全新的IP,但無論IP如何變化,都會在接入商的服務器里留下記錄,我反覆查詢過了,這個IP並非來自蔡文洪,而是他家對面的一個日租房!”

“哦,還有呢?”劉一航做正了身子,追問了一句。

“沒了,這是我能發現的唯一紕漏!”張鼎說,“您老的經驗可是挺毒的啊,居然能從遺書里發現紕漏!這是樁謀殺案,對不對?”

“辦案組發現這個問題了嗎?”

“沒有!”張鼎搖了搖頭,“他們在蔡文洪的家裡發現一封遺書,和這封認罪書一字不差,鑒定科也做過分析了,確認是他親筆所寫,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吧,辦案人員沒有懷疑網絡問題,只是迅速把網絡帖子刪除了!”

“他們是想息事寧人,要是按照這個線索查下去,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劉一航說。

“劉老,您是怎麼看出問題的?教我一手啊!”

“我也是亂猜的!”劉應渠晃了晃那封遺書,“這裡面有兩個涉及人員,他們和蔡文洪並沒有直接關係,地位也不相稱,所以我才有些懷疑!”

“這……好像不能成為什麼證據吧,爸,那個蔡文洪在坊間早就有傳聞了,說他的人脈相當廣博,黑白兩道、官商兩界都有涉足!”

“熊天禹那案子呢?”劉應渠問。

“昨天就被市局接手了,孟燕還在為這事兒鬱悶呢,事情發生在陪南區的地界上,俞駿卻以重案要案為名,屢次三番強加干涉!”張鼎憤憤不平地說。

“傷亡人數沒有攀升?”

“沒有!”劉應渠搖了搖頭,“三死、五個重傷、十來個輕傷,郁宏籌和熊天禹命大,是被tǔqiāng的散彈掃中的,都是輕傷!”

“狗咬狗!”張鼎沒好氣地說,“只可惜老天不長眼啊!”

“熊天禹和郁宏籌沒事的話,這事或許還好辦一些!”劉應渠自言自語地說,“一航,小張,今天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別張揚了!”

張鼎和劉應渠一愣,相互對望了一眼,這個決定可是有點太奇怪了,以劉應渠的脾氣,只要發現案情有紕漏,是肯定要向有關部門彙報的。

“爸,您是不是……懷疑有人在背後搗鬼啊,可為什麼……”

“沒有證據就不要瞎猜!”劉應渠板起了臉,隨後嘆了口氣,“彙報上去也沒用,他們打定了主意要息事寧人的,把線索交給他們,反而會無故生出很多事端來!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又要興起一場腥風血雨,我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這種事情我見太多了!”

“行,都聽老爺子您的!”張鼎點了點頭,然後好奇地問:“不過你您蔡文洪這事如果還有涉案人沒有落網我倒是相信,可熊天禹那邊絕對就是一個巧合啊,兩撥人為一個zuòtáixiaojie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太正常了,他們那幫人不就是為了爭一個臉面嘛,這裡面還能有什麼蹊蹺的?”

“哼,那還是你們見識少,這世上的奇人多了!”劉應渠感慨了一句,“要不是遇到牧原,我這輩子也就稀里糊塗地過了,可就是因為他,老了老了,反而開了眼界了!”

“咔嚓!”劉一航的手裡的杯子掉落在茶几上,摔成了兩半。

“劉科,您沒燙着吧!”

“沒事,沒事!”劉一航站起來,抖了抖衣服上的水漬,抬頭去看父親,卻發現父親正緊緊地盯着他,不着聲色地搖了搖頭。

閑聊了一會兒,張鼎就回去上班了,劉一航把他送出房門後,就匆匆地趕回了書房。

“爸,您剛才是不是懷疑這事是那個叫素素的女孩子乾的啊?”

“你也猜到了?”

“你要是不提醒,我根本就想不到!”劉一航說,“我聽孟燕講,那個素素前不久出走了,我當時也沒在意,現在終於明白了,孟燕這是在暗示我留心呢,萬一發現在一些案件里發現情況,好給素素打下掩護。不過這是不是太邪門了啊,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怎麼可能……”

“邪門?”劉應渠哼哼了幾聲,“你知道牧原給那個素素起了一個什麼外號嗎?”

“外號?”

“催命閻羅!”劉應渠一字一頓地說,“以前我權當這是開玩笑呢,可紅衣男孩的案子之後,我可是徹底知道這個厲素素有多可怕了!她僅憑觀察就能破獲謀殺案,甚至連十多年前的懸案也結了,這種人你見過嗎?”

“這……”劉一航有些瞠目結舌了,但還是有些不信。

“事到今天我就不瞞着你了,你應該聽說過羅志被殺的那個案子吧!”

“知道啊,兇手已經伏法了,叫孔華致,外號‘空花子’,也是郁宏籌的一個打手,這案子怎麼了?”劉一航說到這裡,身子不由得一陣,“難……難道……”

“沒有證據!”劉應渠搖了搖頭,“我擔心這是牧原慫恿厲素素乾的,特地讓孟燕去查,同時盯上牧原還有好幾撥人呢。可查來查去,除了發現案發時牧原和厲素素幾人在不遠處的一個酒店裡,就再也沒有任何證據了!”

“爸,那今天你為什麼不上報啊?”

“如果換作以前,我肯定要想向上面彙報的,因為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以暴制暴,這不是伸張正義,而是犯罪!”劉應渠嘆了一口氣,“可是從認識牧原後我就變了,甚至覺得以前的自己有點可笑,迂腐得可笑!”

“爸,您……”

劉應渠走到書架前,從裡面抽出了一疊資料,然後扔到桌子上。這疊資料里幾乎都是照片,拍攝着一張張詭異至極的畫面,劉一航越看越是心驚,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這是殭屍?”

“看到這些照片之前,我也認為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但這卻是我囑咐牧原拍的。一航啊,牧原有很多秘密,有很多非凡的手段和本事,我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不過有一點我卻可以肯定,小雪那孩子可能知道一大半,她肯定多次親眼見過那些流傳了千年的神秘法術,呂華欣和王瑜晗他們也都見過,可嘴巴都閉得很嚴!”

“爸,我知道有些東西無法用當前的科學全部解釋清楚,但歸結於法術是不是有點太過於迷信了?”

“也許是吧,但我們卻不能忽視另一個定律的存在,甚至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劉應渠說,“有些正義是現形的體系無法伸張的,除了法律漏洞和體制漏洞之外,還有尋常力量無法觸及的境界!所以,只要牧原沒有為非作歹,我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劉一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可要是這樣下去的話,那……那不是等同於放出來一頭惡魔嗎?”

“嗯,一航,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多長點心眼,儘快把那個厲素素找出來!”劉應渠無比嚴肅地說,“記住,是偷偷地找,絕不能讓厲素素受到一點傷害!不然,一旦激怒了牧原,恐怕真正的惡魔就被釋放出來了!”

劉一航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他徹底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了——這個厲素素雖然可怕,但還只是一個“催命閻羅”,萬一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牧原這個大魔頭還在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