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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你該回家了……”年輕人控制住起伏的心潮,用盡量自然的語氣說道。

女孩品出了對方告別的意味,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多言,對方畢竟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是很晚了…”女孩猶豫了片刻,問道,“你…你還會送我嗎?”

“當然。”年輕人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對女孩有着難以言明的責任感。

“謝謝你。”女孩再次露出笑容,然後她主動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靖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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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日,二十二時三十六分。

皮城警局臨時住所,為了方便,卡片專案組和一些其他涉及此案的警務人員不再選擇回家,而是住在供他們居住的警局臨時住所內。

凱特琳正站在窗口向屋外眺望,這是一個臨街的高層房間,所以她的視野可以放得很開,繁華的街道在夜色中閃爍着各種眩目的光彩,給凱特琳帶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在戰爭學院期間,凱特琳曾在皮城呆了四年,那是她人生中最得意也最快樂的四年,青春、友誼、愛情、理想…她幾乎擁有當時能夠擁有的所有美好事物,可是在這四年快要結束的時候,一切全都被擊碎了。

然後她便離開了這座城市,帶着一顆被傷痛碾得粉碎的心靈,畢業之後當她再次回來,這城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寬敞的街道,高聳的樓群,繽紛的霓虹、穿梭不息的車流…這些豪華摩登的場景都是戰爭學院附近那些二線城市無法企及的。

經過幾天的連綿秋雨,天氣終於開始好轉,經過雨水洗刷後,晴空下的都市夜景顯得愈發璀璨迷人,凱特琳身處這樣的環境中,繁華夜色觸手可及般展現在她的眼前,可她心中卻難有興奮的感覺。

雖然隔着窗戶,仍有絲絲冷風穿過縫隙鑽入了屋內,這讓凱特琳頗感寒意,極目遠眺,城市中的萬家燈火與天邊的繁星漸漸融為一體,那燈火後該是數不清的溫馨家庭,在那些屋子裡,寒冷便不會如此輕易的侵襲過來吧?

至少有一個人是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他此刻又會藏身在這城市中的哪一個角落?

她們互相躲藏又互相打量着,忍受孤獨的同時卻享受着爭鬥的刺激,在某些方面,她們是如此的相象,可她們又如同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從鑄造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永無重合的那一天。

凱特琳的思緒就這樣凌亂地飄散着,直到門鈴聲將她拖回到現實中來。

凱特琳過去打開了屋門,門口站着的是古頓。

“隊長,沒打攪你吧?”小夥子觀察到凱特琳臉上殘留的沉凝神色,便試探似地問了一句。

“哦…沒有,沒有。”凱特琳笑了笑,趁勢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然後反問道:“你怎麼來了?沒回家嗎?”

“嗨,我一個單身漢,回不回家的有什麼區別?再說這裡吃住都方便,還有人打掃衛生。”古頓笑嘻嘻地說道。

“那進來坐吧。”凱特琳讓開通路,同時半開玩笑地看着古頓:“這屋子你也熟,就別客氣了。”

古頓一愣,隨即明白凱特琳所指,驚慌失措的同時,古頓乾笑了幾聲,想要掩蓋下去,只當凱特琳是在詐他一般。

凱特琳招招手,示意客人坐下。同時他看到對方手裡提着個塑料袋,就隨口問了句:“那是什麼東西?”

“哦,一些生活用品。”古頓把塑料袋推到凱特琳面前,後者打開一看,卻是洗髮液、香皂、牙刷之類的東西。

“招待所提供的一次性用具質量很差的,那個牙刷硬得,能把牙齦刷出血來,你在這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有些事情不要湊和。”古頓說到這裡,發現凱特琳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連忙補充解釋道:“隊長,你別誤會…這些都是蔚姐托我捎給你的,剛才我說的,也是她托我轉達的話。”

凱特琳恍然般“呵”地一笑:“我說呢,你這個邋遢光棍,怎麼還能想到這些…”她這次匆忙入住,確實沒有帶着生活用品,這些東西還真有些雪中送炭的意思,凱特琳不禁隱隱感到了些暖意,同時她又注意到什麼,眼神往對方腦袋上飛了一下,“嗯?理過發了啊,這也是蔚姐的功勞吧。”

的確,古頓頭頂那堆亂蓬蓬的“鳥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小夥子也因此顯得精神了很多。

“嘿嘿,什麼都瞞不過你。”古頓道:“晚上我請蔚姐吃飯了,她說實在受不了我的頭皮屑,飯後就硬拉着我去理了發,然後她還買了瓶去屑的洗髮水給我,同時也給你買了這包東西。”他一邊說一邊習慣性地撓了撓頭皮,這次未再出現“雪花”飄飛的盛況。

“那我還是沾了你的光了。”凱特琳微笑着說道。

古頓卻看着凱特琳搖了搖頭:“那倒不一定,也許是我沾了你的光呢。”

凱特琳不解:“什麼意思?”

“蔚姐買好這些生活用品,讓我送給你,她那個時候的神情很不自然—”古頓撇着嘴說:“所以我懷疑,她陪着我墨跡半天,其實目的只是想讓我稍這些東西而已。”

“那她又何必?”凱特琳難以認同:“直接交給我不行嗎?”

“你聽說過吃人蔘的母雞嗎?”古頓突然冒出一句:“我覺得自己就是那隻母雞。”

凱特琳皺起眉頭,完全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了。

“清代曾有一個大戶人家,小姐身體弱,想要進補人蔘,但是直接吃人蔘藥力太沖,女孩子受不了,於是他們就把人蔘剁碎了喂母雞,然後把母雞下的蛋再給小姐吃,這樣人蔘的藥效就到了雞蛋里,起到一個緩衝的作用,所以老母雞雖然吃到了人蔘,可只不過是給小姐做嫁衣呀。”古頓講完這個故事後,嘆着氣說道:“我呢,也和這母雞一樣,蔚姐不知道什麼原因,不好意思直接把東西送給你,所以才設計這麼個大圈子讓我來代勞。”

凱特琳一怔,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不過她很快就把那感覺壓了下去,因為在她的心靈深處,有些東西是永遠無法逾越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反正我已經完成了任務,明天好向蔚姐交差。”古頓是個心無芥蒂的人,並不在意凱特琳心中的微妙變化,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遞給對方,換了個話題道:“看看這個吧,這是我真正的任務——向專案組長交差。”

凱特琳接過那張紙展開,上面的內容不多,卻是一條人物信息:

“加文,男,43歲,現任黑魔力酒吧老闆,手機號:131xxxxxxx。”

古頓在一旁解釋着:“加文,十二年前的一三零劫持人質案件,他正是費德提克教授的助手,所以除了費德提克教授之外,他就是最了解那起案件的人了。”

凱特琳笑了,明白這才是古頓此行的真正來意。

因為已經知道Nemesis正是當年一三零劫持案件的兇犯遺孤,所以專案組便把當年的涉案警員確定為尋訪目標,雖然一天內連續發生了科林跳樓、不明身份的假冒警察,但古頓並未放棄對一三零事件的追查,現在他已經把最重要的一條線索送到了自己手裡。

凱特琳由衷地贊了句:“很好。”小夥子雖然性格不羈,但工作的能力和主動性還是勿庸置疑的。

“可惜只查到了這一個人。”古頓卻翻着眼皮,似乎對自己並不滿意:“刑偵組的同事還在調查費德提克教授的下落,暫時是沒指望了,其他的幾個人,有的已經不在世;另外一個叫零零越的——就是當年直接擊斃兇犯德萊淼的那個特警狙擊手——怎麼也查不到他的信息,很奇怪……”

凱特琳“嗯”了一聲道:“零零越,那可能是化名。”

“化名?”

“因為打死了人,雖然是兇犯,但也會對執行者造成諸多壓力,所以他如果不願意公開身份,是允許使用化名的。”凱特琳解釋道。

“哦。”古頓點點頭,對凱特琳的解釋表示理解,同時推着眼鏡說道:“那要找這個人的話,我可沒辦法了。”

“找到加文,就不愁找不到他,不過...”凱特琳口風一轉:“我倒不建議找他,因為找不到他,對他正是一種保護。”

“確實如此。”古頓一點即透,對Nemesis來說,如果他要報仇,那麼目標名單中顯然不會少了這個直接擊斃父親的狙擊手,現在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人是誰,相對來說他倒安全了。

“那我們可要趕快聯繫這個加文啊。”小夥子又說道:“如果讓Nemesis先找到他,那我們就被動了...要不要我現在就打個電話?”

說話間,古頓已經把手機摸了出來,事實上以他的性格,早就按捺不住了,不過此前在其他案件中凱特琳很反感手下人越權行事,古頓有過教訓,所以這次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向凱特琳作了彙報。

“先別急。”凱特琳輕笑一聲,明白古頓的想法揮手制止了古頓的動作:“現在已經挺晚的了,明天再說吧。”

“挺晚的了?”古頓一愣,顯得對凱特琳的這個理由不太理解,他躊躇了片刻,想要提醒對方似的強調了一句:“我們可是在和Nemesis搶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