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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還有一點:隨着大涼武道節節拔高,戰場之上,已經有一將左右沙場成敗的趨勢出現,若是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很可能出現一場戰事的勝負,最終落在彼此的猛將身上。

比如隋天寶和岳單。

又比如自己,若是一場五千人左右的廝殺,自己一人一劍斬了對方數百人,幾劍之後,對方就只有潰敗。

誰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局面。

想到這,忍不住問道:“所以,確實要停戰了?”

安美芹點頭,“接下來,雙方都會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代價刺殺彼此之間的名將,最後塵埃落定,才是沙場廝殺。”

雖然已經有所意料,但李汝魚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彼此都有了這個意識,比如李平陽、柴韶之流的名將,必然被重重保護起來,躲在大軍之中不現身,怎麼殺?”

安美芹一臉嚴肅,“昌州城就有蜀中的刺客。”

李汝魚悚然驚心,“同理,蜀中那些軍事重鎮中,也有女帝的刺客趁着大戰混了進去?”

安美芹點頭,“所以陛下傳到渝州城的旨意,明確提出,西軍李平陽、柴韶、孟珙這三人不死之前,天策和太平兩軍可以出兵,但需控制。”

頓了下,有些黯然的道:“其實,在作出這個調整之前,西軍李溯已經死了,太平軍統制周江東遇刺三次,每次都死裡逃生,而天策軍的秦玉京已經死了,只不過消息一直被封鎖。”

李汝魚大吃一驚,“秦玉京也死了?”

自己作為天策軍統制,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是的,誰也沒料到,前些日子秦玉京夜巡軍營時,被假裝成流民的刺客半路設伏,一劍穿心而死。”安美芹嘆了口氣,“可惜了。”

一劍穿心?

刺客必然是劍道高手。

李汝魚終於知道,真相併非是女帝願意和西軍僵持,而是秦玉京之死,導致女帝不得不改變策略,在保護己方名將時,亦要還擊,否則打着打着,己方名將一個接一個死去,哪還怎麼打?

於是問道:“所以,需要我去蜀中殺李平陽,或者殺柴韶、孟珙、李溯?”

安美芹沒有說話。

他個人有些懷疑,在這件事上,蜀中和臨安,似乎都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推動,又在北蠻鐵騎壓懾下,不由自主的選擇了折中的下策。

……

……

要刺殺敵軍陣中名將,難度何其大。

秦玉京死後,雙方必將更加謹慎,這一場戰事,很可能繼續這麼拖下去,到最後等鎮北軍內亂塵埃落定,若是岳單兵敗,則可能天下三分。

而以北方局勢來看,岳單兵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和安美芹一番交談,彼此之間對天下大勢越發洞徹,也越發感受到大涼所承受的壓力:為了儘快平復蜀中,臨安女帝已經讓趙四房傾巢而出。

劍房四劍,鐮房的鐮子,異房的異人盡數出了臨安直奔西線。乃至於欽天監的供奉,除了老監正關門弟子余禁,其餘亦盡數出動。

是夜,李汝魚回到院子里,小小已經燒好熱水——雖然有丫鬟,但小小還是親自給魚哥兒擰了洗臉帕端了洗腳水。

賢淑得就像新婚小娘子。

任誰也想不到,這小小的姑娘就是當今大涼天下詠絮錄榜首的謝家晚溪。

讓一直冷眼旁觀的妖媚女子很有些感觸,在她眼裡,謝晚溪的愛情卑微而懦弱,這是她一直最不屑的女子愛情觀。

我們女子,為何就一定要成為男人的附庸品?

但不知道為何,她有那麼一點點的羨慕。

李汝魚卻很快活。

洗了腳,陪着小小看書,時光安靜,恍然間又回到了扇面村那兩小無猜的歲月里,房間里瀰漫著沁人心脾的墨韻和處子清香。

今夜無眠。

明日,安相公就要返回渝州城,小小也回渝州,而自己將帶着明日趕到的劍房的一柄劍以及鐮房的數名鐮子,甚至可能還有異人,一起出昌州直奔資州,然後潛入簡州。

侍機刺殺李平陽。

……

……

卓宗棠當下有些蛋疼。

徐驍自敗給李平陽後,雖然這個比自己年輕不少的正將表面看起來依然意氣風華,但卓宗棠清楚,徐驍自腿瘸後,內心其實已有些不自信。

再這麼大敗給李平陽,徐驍只怕會一蹶不振——儘管田順又拔了一萬兵馬給徐驍,但這並不能消磨掉徐驍內心的頹廢。

退到昌州後,卓宗棠一力將所有事情攬到身上,就想讓徐驍有時間多去思考,能依靠他自己的心境走出泥潭。

安相公抵達昌州後,卓宗棠慣例巡視軍營。

昌州城一萬兵馬,是徐驍輸給李平陽後調動過來,先前也到前沿戰線走了一遭,有過一兩次接觸戰,不過戰損不大,又編整了一些潰兵,約莫有一萬一千人。

昌州無戰事,軍營之中倒也熱鬧。

卓宗棠一圈巡視下來,並無異常,叮囑了一番後回去睡覺——鬼知道還能在昌州休整多久又要開撥前線。

卓宗棠走後,軍營里里的依然三三兩兩在一起。

這個時候,部將們也放任麾下袍澤找點樂子,只要白日里大家繼續努力操練,夜晚時分小賭怡情一下,其實也可以接受。

當然,只能私下裡。

若是被發現了,依然會嚴懲不貸,畢竟軍紀如山。

在最偏的營帳里,門口坐着一位臉色蠟黃的漢子,抽着旱煙,火光在夜色里一閃一閃,與周圍喧鬧的營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漢子腰間有劍。

先前似乎受了傷,身上尚有極淡極淡的血腥味,神情淡然,一邊砸吧着旱煙,一邊不停的掃視着周圍,又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營帳里。

裡面有八人。

六人作潰兵打扮,原本隸屬於秦玉京部,進攻西軍孟珙的防線,屢攻不破,反而被孟珙殺潰了幾次,流散在資州各地後,遇見徐驍所部,於是被彙整後退到昌州。

此刻六人潰兵卻沒有絲毫潰兵之氣。

還有兩人披了黑色斗篷,皆看不見面目,又皆腰間佩劍,其中一人腰間的長劍是一柄純黑色的無鋒之劍。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和他穿扮極其相似的人。

佩黑色長劍的極力壓低聲音,聲音竟然難辨雄雌,輕聲道:“諸位應知曉,現在蜀中西軍和大涼禁軍的軍權,都落在異人手上,大涼土生土長的壯士都被異人壓得無法喘息。”

其餘其人暗暗點頭。

有人輕聲附和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徐驍和卓宗棠一般脫穎而出,況且就連徐驍,不也輸給了李平陽,又何況咱們。”

不辨雄雌的人輕笑了一聲,頗有些天下為先的大義,“其實最重要的一點,異人名將多如狗,皆是用兵如神之輩,就如孟珙和秦玉京兩人,若是繼續焦灼攻防,我大涼兒郎又將死多少?我們故土的兄弟姐妹,又將有多少遭受戰火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