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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不是純粹的政治勢力,其六人裁判團作為領袖機構,始終由各領域的傑出學者擔任。時間對於學者而言是寶貴的,所以方舟不設議會,沒有選舉,每一位入籍方舟的人都會自動獲得參政權,然後依據一條條嚴格的評分制度劃定繼任排位。評分每5年進行一次,依據研究數、專利數、論文數及各獎項獲獎情況而定。當六人裁判團出現空缺時,順位繼任者就會在簡單的儀式後遞補,這項特殊的任命制度被稱為順位繼任制。

——《綠島全史·方舟》IC131年,迪普.諾伊爾

IC64年4月23日,夜。

發生在伊甸的紀念日暴行震驚了整個世界,就在人們長呼短嘆和平漸去,屏息等待方舟格林尼治的宣戰布告時,意外接踵發生。下午16時,第四裁判長遇刺身亡,17時15分,第二裁判長的宅邸爆炸,全家上下42口無一倖免,19時28分,在裁判團緊急會議開始前2分鐘,3位順位靠前的學者在休息室暴斃,2位長期在蘇執實驗室主持工作的專家出乎意料地成為了繼任者。

正如法諾爾所料,各個綠島政府對舊蘇執勢力的同情迅速衰褪,各種疑問紛至沓來,林可,是否真的和傳說中一樣重傷歿在沙海了呢?還是潛伏在這個世界的某處,導演策划了這血色的一天?

格林尼治,下議院議長威爾斯男爵府邸。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這些生活在地下的蟑螂!蛆蟲!他們是在挑戰偉大的格林尼治!”威爾斯男爵在書房裡暴怒,掀翻書桌,砸爛擺件,他是養尊處優的人,劇烈運動之下,很快就氣喘吁吁起來。

一個華服青年端着茶具打開門,對一屋子狼藉視若無睹,慢條斯理地走到沙發前,揚袖掃掉茶几上一些瓷器殘片,竟然自顧自地泡起茶來了。

“墨菲斯,誰讓你進來的!”威爾斯男爵赤紅着眼睛瞪着青年。米羅.墨菲斯,28歲,有一頭栗色的短髮和一雙褐色的眼睛,五官俊秀,嘴角微微上翹,似乎始終在笑。米羅是世界聞名的高智商罪犯,不是能力者,在地下世界的名聲卻一點也不比秦峰和祖魯奧巴小。他常年在地中海聯盟範圍內活動,3年前因為身份暴露,不得以流亡到格林尼治,受到威爾斯男爵庇護,是男爵的食客和智囊。

“再等等,茶很快就好。”米羅頭也不抬,神情專註,彷彿泡茶才是第一緊要的事情,“閣下,您要加多少糖?”

“米羅.墨菲斯!我冒着巨大的風險庇護你是看中你的智慧,而不是你蹩腳的茶藝!”威爾斯男爵怒喝,快步趕上來想要掀翻茶具,但剛彎下腰,卻被一柄薄如紙片的柳葉刀頂住了咽喉,米羅抬着一隻手,食指和中指夾住刀片,另一隻手還在穩穩地向著茶杯里放糖。

“祖母告訴我香甜的熱飲可以幫助人舒緩情緒,可在我看來,還是不如刀架在脖子上管用。”米羅掂起杯托遞過去,“您喝嗎?”

威爾斯男爵顫抖着接過紅茶,汗水滴下來,杯底與杯托發出細密的碰撞聲,剛才真是昏了頭,他居然打算去掀一個三階武者的茶具。

米羅微笑,收刀站起來,對威爾斯男爵比了一個請的動作。男爵帶着硬擠出來的笑喝了一口,哪裡能品出茶的滋味來。

“很好喝,我感覺好多了。”

“算了。”米羅嘆口氣,朝着茶几揮手,寒光閃過,茶几、茶壺和剩餘的茶杯瞬間一分為二,瓷器碎片和滾燙的開水灑下來,把名貴的地毯弄得一團糟,“抱歉,沒想到弄成這樣。”

才怪!男爵惡狠狠地想,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沒事,本來就夠亂了,那些下人能整理好。”

“您真是寬仁。”米羅對着男爵鞠了一躬,“大人,我是來恭喜您的。”

“恭喜?”威爾斯男爵苦思冥想,但就是想不起來這些天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事情發生。

“伊甸的暴行您已經知道了吧?”

“你是為了這個事……恭喜?”咬着牙,男爵感覺自己的怒火正在死灰復燃。

“是啊,正是這件事。”米羅理所應當地點頭。

“你在嘲笑我嗎!”男爵又吼了起來,手上的茶杯顫抖地更厲害,茶水灑出,濃郁的奶香飄散。

“不不不,冷靜,我的男爵閣下。”米羅輕輕拍打男爵的手臂,“您沒有發現,現在正是向那位主宰宣戰的最佳時機嗎?”

“最佳時機?”男爵細細咀嚼這四個字,慢慢的,憤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難以掩飾的狂喜,“你說的沒錯!暴行是因為埃塞爾在敦煌的不謹慎引起的,我們和方舟走到戰爭邊緣,他必須要承擔全部責任!”

“如果您打算這樣向女王陛下彙報,那麼恭喜大人,你又將取得一場偉大的勝利。”米羅冷嘲熱諷,“和月台那次一模一樣的勝利。”

“你是說……這樣的攻擊還是對他無效?”威爾斯男爵感到不可思議。

“閣下,冒昧地問一句,你覺得有那位主宰大人在,國民會害怕戰爭嗎?”

“不會。”男爵脫口而出。

“那麼女王陛下呢?她會在戰爭即將發生前毀掉自己勝利的希望?還是急於修復和那位主宰大人的關係呢?”

“修復。”男爵失魂落魄,“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

“我說過,現在是最佳時機。”米羅站起來,渾身爆發出強大的氣勢,像一個指點江山的將軍。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讓男爵又燃起希望,他望着米羅,眼神中滿是求助和期待。

“發生在伊甸的事只是引子,我敢保證方舟不敢宣戰,蘇執剛死,現在的執政勢力,六人裁判團的舊勢力還有舊蘇執勢力犬牙交錯,內爭不休,他們不敢,也沒有餘力再樹強敵。”米羅的語速急切,顯然經過了深思熟慮,“再看其他勢力,毛利在瑪雅大損,華夏聯盟又歷來保守,他們是觀眾,不是演員。”

指點江山,威爾斯男爵驚疑不定地看着米羅。這個男人,他始終以為自己看透了他,一個高智商罪犯,有點智慧,格局卻不足。月台那次,他信誓旦旦可以一舉扳倒普羅迪.埃塞爾,結果唯一的收穫也不過就是讓女王對普羅迪產生隔閡。他不怪米羅,在他看來,這是米羅的極限,一個從小混跡於黑暗世界的聰明人怎麼可能懂得政治的奧秘。他用米羅,卻不盲目信任米羅,最後一擊還是需要純粹的政治智慧,要靠他自己。

可是今天……這還是他熟悉的米羅.墨菲斯嗎?

“閣下,女王陛下為什麼對普羅迪.埃塞爾如此信任?”米羅突然的問話打斷了威爾斯男爵的思路,驚恐和疑慮還沒來得及成型就被打散,只剩下如虎添翼的激動。

“是王國內戰時埃塞爾站在王室一邊。”男爵快速回答,但他自己也對這個答案不滿意,苦思片刻,又加上一句,“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那麼女王陛下自己又是什麼樣的君主?寬仁之君?豪邁之主?”米羅說一句,男爵就搖一次頭。君主體制下的政治家大多擅於揣摩君主,即使坐在那個寶座上的人已經有數百年不曾真正參與國家的管理,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那麼,她是個佔有慾、妒忌心齊備的……暴君?”這句評價正中男爵所想,他沉默半晌,終於微微地點了點頭。

“怎麼去利用暴君,您難道想不到嗎?”米羅的聲音就像來自地獄的呢喃,引誘着他,刺激着他。

“想得到。”男爵回答,“但是沒用,言辭挑唆、惡語中傷、栽贓嫁禍,什麼都沒用。普羅迪.埃塞爾沒有情緒,自然也就沒有了慾望,他始終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沒有情緒?”米羅的嘴角划過一個嘲諷的笑,“女王陛下一定不這麼認為,不然她憑什麼始終這麼信任他?女人肯無條件信任一個男人,只能是因為愚蠢的愛情。”

“你是說陛下青睞埃塞爾?”男爵的瞳孔收縮,頹廢地坐倒,愚蠢的愛情,這正是政治家無法攻克的領域之一。

“別灰心,我的閣下,別灰心。”米羅也陪着坐下,“現在正是宣戰的最好時機,那位主宰大人駐蹕漢堡郡4個多月,近在咫尺,還朝之日卻遙遙無期,這一切都是在瑪雅回來以後,您以為陛下不懷疑嗎?別忘了,毛利的人也去了瑪雅,而且帶隊的人,是我們可敬的菲尼克斯殿下。”

……

漢堡郡,其實是一個獨立的綠島,綠島編號97,與格林尼治的地圖距離大約700公里,普羅迪埃塞爾駐蹕在此已經4個多月了。

瑪雅一戰,普羅迪受傷頗重,皇家方舟號風馳電掣地回歸,但到達漢堡時,普羅迪突然下令停車,之後起源機關就在漢堡停留,除了淺野發回的一封戰報,沒有向格林尼治作出任何解釋,連普羅迪受傷的消息都瞞得死死的。

拒絕解釋,謝絕探訪,起源的能力者們就這樣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4個多月,100多天。

普羅迪在防備什麼,他們沒有去問,也沒有去想,因為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格林尼治不是善地,普羅迪的傷情暴露會平白增添許多變數,就算只是些許凡人驚擾,在他們看來也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但養傷終歸會有盡頭,如今普羅迪的身體基本康健,他們也知道,回格林尼治的日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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