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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小型磁軌車頭在伊爾庫茨克至麥克羅沃的軌道間穿過,氣流激蕩軌道,泛着七彩的光。兩公里後,十數架軍列一字排開,氣勢滔滔。

對比舊時代,這個時代的戰爭變化最大的地方是哪裡?毫無疑問,這個答案屬於行軍。

天空是禁區,海洋是禁區,加之自然環境惡劣,其結果便是行軍對載具的要求達到了極高的標準,隨之而來的補給壓力,和沿途變異沙獸的襲擾,註定了其行進距離不能過長。

阿納海姆的突襲動員了非洲聯盟幾乎所有的軍用載具,行進距離也不過1000公里,而如埃盧爾所思,20000人在北極圈橫跨6000公里的突襲,即使不考慮政治因素也不過是一種天方夜譚。

當代最主流的裝載工具只有磁軌列車,故而搭載磁軌列車搶灘綠島這種略顯蠻幹的戰術成了這個時代的戰力投送主流,戰略思考被弱化,似閃光般僅有的幾個不經由磁軌網絡的體例被人們長久地談論,成為一代名將的軍功章。

戰爭是工業革命的催化劑,如此現實催生出的便是最大限度結合高端武力發揮的特型列車。

堅固、音速以及在車頭配備的足以切開軌道工事的熱能武器是定義一架特型列車的三大標誌,這三點無一不在考驗一個勢力的整體工業水準。所以特型列車誕生30年,依然是大型勢力的專屬配裝。

第一次遺民戰爭中,格林尼治的皇家方舟號曾搭載6名高階能力者萬里突襲搗毀過全球人類同盟的指揮中心,工事被熱能武器輕易切開,斷層有能力者加持跨越,炸藥的衝擊波又跟不上皇家方舟號的行進速度,全盛時期的格林尼治用128位將官的血和一座小型綠島的毀滅,給全人類貢獻了一個特型磁軌搶灘的經典戰例。

而對於沒有特型列車的勢力而言,最擔心的事情莫過於軍列在軌道中被襲擊。更可悲的是,磁軌技術雖然成熟,但居高不下的鋪設成本和可控的行車序列成就了雙向四軌道的國際標準和單向雙軌道的地方標準,無論哪種標準,對戰爭而言都是徹底的防守優勢。

對於進攻方而言,迴避防守優勢的辦法其實不多。首選自然是隱藏己方的進攻意圖,其次則是隱藏己方的進攻時間,埃盧爾兩者皆失,只能採取最被動的辦法,斥候列車。

美洲聯盟的斥候列車領先大部隊兩公里同速滑進,雷達上一片祥和,但操車的小隊依舊不敢懈怠。

這是個幾乎必死的任務,上級也沒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誰都知道,高加索人肯定收到了美洲聯盟發動進攻的消息,軌道也肯定有問題,區別只是那個問題是什麼,又在哪裡。

小隊的班長恨透了自己的上司,恨透了埃盧爾,恨透了這場該死的戰爭,支持他依然堅守崗位的理由很可笑,只要能提前預警,他被允許帶隊投降,這也是他和車上的7個人唯一的生機。

“距離麥克羅沃分軌52公里。”

“反射異常!前方14公里大量信號,發現高加索人!”

“向車隊報告,夥計們,準備投降。”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班長發布了這一路上最得人心的指令,指令出口,他只感到暈眩,渾身上下充滿了大難不死的慶幸,這種感覺難以言表。

然而,高加索人沒有接收俘虜的打算。

“信號發送失敗!是大功率擾流器!”通訊員一臉驚恐地回復。

“衝過去,衝出擾流範圍!”

“磁場異常!我們在下沉!斷層!斷層!”根本不需要駕駛員的提醒,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瞬間的失重,列車在下墜。

“怎麼可能!我們一直在觀察舷窗,怎麼會有斷層!”

沒人能夠為這位可憐的班長解惑了,轟得一聲,鑽出磁軌的斥候列車在空中滑行了數十米,撞在一座凸起的冰丘上。近400公里的時速讓它的車體嚴重擠壓,變形,燃料箱爆裂,列車化作巨大的火球。

兩公里外,美洲聯盟車隊在第一時間察覺了不妥。

“前方不正常擾流,是擾流器!斥候失去聯繫了!”

“雷達反應呢!”

“雷達受擾嚴重,無法反饋!”

“觀察窗!”

“軌道正常,沒有異常波動!”

“車隊減速,放下輔助輪,制動器準備,戰鬥準備。”能夠解讀的數據太少,行軍官不敢擅斷,只能依照常規處理。然而緩衝減速卻不足以讓車隊在斷層前停下。

1分鐘後,首架車頭衝出軌道,向著冰原俯衝。當舷窗穿過真假難辨的光暈,行軍官才明白自己掉進了一個怎樣的陷阱。

“該死!是能力者的偽裝!”

美洲聯盟終於拉下了緊急制動,三架軍列已經徹底跌出軌道,在雪地里翻滾滑行,第四架軍列大半脫軌,扭曲着,像一條僵死的蛇。

“突擊營,出擊!”

“烏拉!”

跟隨着伊萬,數百武者從四面八方衝出來,這些戰士穿着和伊萬相仿的綠色軍服,提着大的誇張的手雷箱四處投擲,濃煙和爆炸籠罩失事現場。

高加索人並不貪心,他們只是抓緊時間破壞脫軌列車,順手對車廂里摔得七葷八素的敵兵丟上幾枚手雷,也不看戰果就飄然離去,當然,真有反應迅速鑽出車廂的,他們也不介意順手格殺。有備對無備,突擊營又是全武者的精銳隊伍,讓整場戰鬥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突擊營負責軌道之外,阿卡切夫則是單人獨騎順着斷層殺進軌道。畢竟是剛從漫長的內戰中解脫出來,美洲聯盟士卒的反應並不慢,列車制動,士卒們已經從各自的車廂竄出來,依託列車組成防線。

在他們的眼裡,上千身穿高加索白色迷彩的精銳戰士捨生忘死地向著車隊衝鋒,高加索巨龍墜在最後,在彈雨中閑庭信步。

阿卡切夫跳起來了,迎着第五架列車的車頭,深深吸氣,旋即吐出。濃密的紅色火焰從他的嘴裡噴洒出來,在空中凝聚成束,燒穿鋼板,摧毀引擎。

“老大,堅持不住了!”耳機里傳出一個脆亮的聲音,是阿芙羅娜的聲音,阿卡切夫落下來,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埃盧爾,他就站在其後不遠處的列車頭,滿臉冷漠。

第六輛,還是第七輛?火焰把空氣燒的扭曲,讓卡拉切夫看得不太真切。反正不會超過1公里,要不要搏一把?

“老大,真頂不住了,快走吧!”阿芙羅娜堅持地很辛苦,聲音里都帶着哭腔,少了她的能力幫襯,阿卡切夫沖不破美洲聯盟的防線,軌道畢竟太狹小了。

“可惜。”阿卡切夫緩緩後退,隱沒在阿芙羅娜的幻象里。

突擊營如潮水般撤去,留下滿目瘡痍的戰場,脫軌的軍列損失慘重,軍士十不存一,這場伏擊,高加索聯盟勝得乾脆利落,一沾即走,連一具屍體都沒留下。

戰損統計得很快,包括斥候,美洲聯盟損失了四架軍列,六個車頭,士兵死傷7462人,輜重損毀近半。埃盧爾捏着戰報沉默良久,安東尼奧似乎看到一個巨人正在垮塌。

“放棄損毀車頭,讓工程兵加緊鋪設軌道。”埃盧爾鬆手,任由戰報隨風飄遠,在風中,那張薄薄的紙片碎成細絲,又斷成粉末。

5小時後,10公里的軌道斷層緊急修復,僅存的5架軍列啟動,戰戰兢兢駛入麥克羅沃車站。

沒有預料之中的抵抗,整個麥克羅沃一片死寂,列車、民眾,一切對戰爭有用的資源都被打包帶走,高加索聯盟只留給埃盧爾一座空城。

“堅壁清野嗎?”埃盧爾喃喃自語。

“元首閣下,我們要追擊嗎?”部隊指揮官蒂亞戈中將請示。

“我們還能追擊嗎?”埃盧爾冷着臉,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中年將領,埃利卡.蒂亞戈是墨西哥世家中最優秀的軍事將領,家族三代從軍,善於服從命令,埃盧爾始終對他欣賞有加。領兵多年,他也從沒讓埃盧爾失望過。

遠征前夕,埃盧爾將他提拔任用到現在的位置,可以說除了埃盧爾,他就是這支部隊的二號人物,比兩位能力者的話語權都要強,然而這份倚重換來的卻是一場慘敗。

埃盧爾回憶良久,那場伏擊戰中,這位指揮官沒有發出過一個命令,也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哪怕一秒鐘。

所託非人嗎?

埃盧爾突然覺得興緻索然:“派偵察隊探查四周,我們在這裡修整一周,傷兵要治療,我們也需要援軍。讓聯盟補充5架軍列,部隊空額也要即刻補充。”埃盧爾頓了頓,像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讓祖魯奧巴過來吧,還有,請艾德拉諾閣下也跑一趟,我需要他的力量。”

這是一個危險的舉動,祖魯奧巴原是埃盧爾彈壓政敵的依仗,為了壓制這個並不值得信任的僕從,他還謝絕了艾德拉諾的同行要求,然而時移世易,拿不下高加索聯盟,再強的彈壓也無法保證他的統治地位了。

“是,元首大人。”蒂亞戈中將挺胸回應,一臉的鐵骨錚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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