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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65年1月29日,出雲,距離全球人類議會所提出的期限還有2天,距離出雲被封鎖已經10天。

儘管有嚴格的新聞管制,儘管到獅城和萬象的交通依然通暢,但這種劍拔弩張的臨戰封鎖還是對出雲造成了嚴重影響,市面蕭條,人心惶恐。

人類是健忘的生物,如今的拾荒者應當深有體會。華沙的廢墟硝煙未盡,出雲的市民已經忘記了燈塔為他們帶來的繁華和榮耀,只是巴不得他們趕緊離開,好讓這座綠島脫離戰爭的漩渦。

燈塔上層,安迪和柯蘭並肩站在,從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看到遠處山腳下熙熙攘攘的示威人群,已經爆發過幾次衝突了,警衛是專門僱傭的,保持着最大的剋制,這才使衝突沒有進一步加劇。

“這是第幾天了?”柯蘭的話沒頭沒尾,不過安迪也不可能理解錯誤。

“第6天,差不多到極限了。”今天又有2個警衛受傷,其中一個被自製的燃燒瓶擊中,渾身大面積燒傷,如果不是柯蘭出手或許就要死了,“旗魚號怎麼樣?”

“小韻在那裡,據說是製造了幾個典型,所以車站反而是示威的人比較克制。”柯蘭回味着上午臭小子給他發來的消息,裡面有一份出雲當地的報紙,墨離韻佔據頭條,號稱“青翼的惡魔”。

在報道里他被形容成變態,從人群里把亂丟雜物和吵他睡覺的無辜市民拎出來,折斷四肢丟回去,所以車站的示威堪稱遊行典範,早8點至晚6點,連環境衛生都有專人打掃,杜絕一切“惡魔凌辱市民的借口”。

“不能殺人,這些市民也是被蠱惑的,有人在逼我們走。”除了幾條專線還保留着,燈塔已經收不到外面的訊息,所以安迪也把握不住所謂的典型和剋制的程度。

“放心吧,小韻只是嚇嚇人,沒做什麼實質性的舉動。”柯蘭忍着笑,“不過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蘇帕爾先生到哪兒了?”

“最後一次聯繫在久留米,是今天早上4點的事情。”為了隱蔽行蹤,長濱車隊遁入沙海遠離綠島行進,所以速度比預計慢很多,出雲這邊始終不啟程也是為了配合長濱的行動,畢竟安迪不動,法諾爾就沒法給蘇帕爾組製造麻煩。

“這麼說來我們也該出發了。”

“嗯,凌晨3點,長濱也會同時進入對馬海床,只要安全到達朝鮮半島,就沒人能留得住他們了。”

“你說法諾爾會在哪邊?”柯蘭很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也只有我們這裡才夠得起法諾爾先生的出場費吧。”

“也是。”安迪和柯蘭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

法諾爾百無聊賴地坐在出雲至所羅門的磁軌上,放眼望去天上是陰蒙蒙的雲,腳下是灰茫茫的海,波濤翻滾捲起白沫,像是一池湯藥,讓人心情壓抑。

李大江從遠處飛過來懸停到他身邊。

“來了?”

“真不明白你們這種人哪來的自信,要是那些拾荒者前幾天動身,你不是要竹籃打水?”

“安德烈.托爾斯泰不敢,對馬海床太窄,要是我過去蘇帕爾就沒機會了。”法爾諾翻着書,看得興緻盎然。

“你居然有閑心看書?”

“克勞塞維茨是個偉大的人。”法諾爾低着頭,“知道嗎?戰勝格林尼治以後我忽然有些迷惘,大概是該做的事已經基本做完了,有了閑情就開始思考一些不該是我去思考的事情,像是這海,還有那些砂,是怎麼形成的呢?”

“你在考我?”李大江瞪大眼睛,他甚至寫過《第三次世界大戰考》。

“不不不。”法諾爾輕輕地笑,“我只是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直到看到這句話,在戰爭中一切錯誤的最危險者莫過於允許慈悲干擾戰爭的進行,克勞塞維茨說的。”他舉起書,神情狂熱,“那時偉大意志幾乎已經輸掉戰爭,然後他毀掉地球,換來了我們的機會,把他的理想貫徹給整個人類的機會。”

“這就是你思考的結果?”李大江有些哭笑不得,有時候信仰真可怕,法諾爾是他見過思維最縝密的人,某些方面他比蘇執更有智慧,但於信仰一道,孰對孰錯真的很難說清楚。

“我知道你不認可。”法諾爾的神色寞落下來,“你信仰蘇執,又沒有勇氣背棄家族的使命,也許這兩者的衝突才是你始終無法晉入四階的原因。”

“或許吧。”李大江抬頭眺望大海,“教授說過,那砂那海是人類的罪,我深信不疑,即便我的家族恰恰是罪魁禍首之一,我還是深信不疑。”

“按照你的說法我們身上背負的就是原罪了。”法諾爾對李大江的說法嗤之以鼻。

“沒錯,我深信不疑。”

……

凌晨1點30分,所有準備出發的人都寫好遺書打點完行裝,等待着最後時刻燈塔的鳴笛。

朴天惠擦拭着手上的一個相框,裡面鑲嵌着一張合照,照片里有她,有她的愛人斯蒂凡,還有羅拉.吉爾。成為大拾荒者以前她和斯蒂凡過着居無定所的日子,拍過的照片少之又少,全都隨身帶着,後來背包丟在了瑪雅,她失去了愛人,也失去了賴以回憶的照片。

她依然愛着斯蒂凡,但他的長相卻在記憶中越來越模糊,直到吉爾把這張照片送給她,還放棄了自己的冒險生涯屈尊做起文職。

朴天惠知道蘇帕爾等人在懷疑吉爾,或者不僅是她,他們懷疑所有蘇帕爾到達出雲時身在燈塔的人,但朴天惠不會懷疑她。吉爾和她認識六年,性情相投,雖然之前從沒在一起進行過探險,但吉爾陪伴她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她感懷在心。

那個午後,吉爾穿着破破爛爛的斗篷,一身是傷地站到她面前,只為了那句“我聽說你出事了”就在沙海里趕了2天2夜的路,把照片遞給她後就昏睡過去,她永遠也忘不了那道夕陽和那個倒在她懷裡的女人。也許只有時間才能證明一些東西了。朴天惠嘆口氣,把相框小心地用綢布包好,塞進皮箱的裡層。

房門被輕輕推開,吉爾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寂靜無聲。

“你來了。”朴天惠展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盡量不讓自己的擔心表現在臉上。

“收拾完了就來你這裡看看,希望大拾荒者的房間沒有什麼機密,免得被我看到泄露出去就不好了。”羅拉.吉爾翹着嘴角,風姿綽約。

“羅拉,你別多想……”手指輕輕壓在朴天惠的嘴唇,吉爾含笑。

“噓,不用解釋,我相信你。”說著,她慢慢靠上來,把朴天惠抱在懷裡。

“嗯。”吉爾總是這麼溫柔的抱她,像是媽媽,能撫平心裡的傷痕。朴天惠舒服地靠在她懷裡,有種想睡的感覺。

“睡一會兒吧,等下我叫醒你。”

“不用了,很快就要出發了。”朴天惠維持着最後的理智。

“那就閉上眼睛休息會兒,這些天很辛苦,要處理的瑣事太多了。休息會兒,上了車就沒辦法休息了。”吉爾的聲音糯糯的,帶着一絲勾人的磁性,讓朴天惠終於合上眼睛。

舒適的黑暗中,她突然感到一絲熱氣靠了上來,嘴唇涼涼的,像是親吻。

親吻……朴天惠訝異地睜開眼睛,吉爾真的在親她,含着她的嘴唇,舌頭靈巧地叩開牙關。

“嗚嗚!”她滿臉漲紅地掙紮起來,但吉爾抱得很緊,她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吉爾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許隱瞞了性取向的問題,但有那麼一瞬間,她害怕自己的行為會傷了朋友的心。

就是那麼一瞬間,朴天惠感到有東西探進了口腔。是舌頭嗎?她很快就否定了,那種東西似乎是流質的,又似乎是無形的,順着口腔流進身體里,迅速侵略到全身。

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用不出力氣了,抱着她的吉爾像是漏了氣的皮球一樣乾癟下來。撲通!朴天惠躺倒在厚重的地毯上,身上披着吉爾的皮。

那種流質的東西在體內蒸騰,一點一點攻克身體,她想喊,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暈過去。突然,她的雙手抬起來掐住自己的脖子,越掐越緊,窒息的感覺襲來,朴天惠的思維變得模糊,直到腦海里傳來噗的一聲,她徹底失去了知覺。

幾分鐘後,朴天惠的眼睛打開,嘴角上翹,風姿綽約。

“該收拾行李了。”她自言自語地說,隨即撐起身子,把吉爾的皮囊卷好塞進皮箱。

鏡子里倒映出她自己的樣子,披頭散髮,脖子上有幾道明顯的暗紫色掐痕。

“呀呀呀,真是粗魯,這下只能穿高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