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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泊敬誠殿,公元時期,清朝的皇帝就開始在這裡處理政務,納涼避暑,直到數百年後,華夏聯盟和新生的華夏共和國同樣把這裡用作處置政務的地點,只是舊有的亭台已經隨着核冬天的狂沙垮塌,現在的瞻泊敬誠殿建造不過20年,外在或許沒變,骨子裡卻早已是新時代的產物。

趙睿和林恰卿此時就在大殿的會客室里喝茶。這場會面本該定在幾天前,不過這幾天又是安排出征,又是籌備避難,物資調派,軍力配置,新兵補充,總攬全局的趙睿和負責宣傳的林恰卿都抽不出空,於是兩個大佬之間的交心一拖再拖,直拖到今天。

“林老辛苦了。”智囊團為這場會面苦心安排了三天,只為讓趙睿一鼓作氣收服這位國內最大反對黨派領袖的心,趁熱打鐵,讓以後的抗戰再無波瀾。

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有其目的。開場白的目的是為了點出林恰卿正在為抗戰儘力,和他一貫所持違背,這樣未免劍拔弩張,所以趙睿親手敬茶就是為了以示敬意,緩和氣氛。

“我憑本心做事,你不用拿那些小輩的劇本來試探。”老頭不客氣地喝了一口茶,一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臭屁。

他是老資歷的反對黨魁,歷經三代總統,到趙睿已經扛旗二十七年,確實有倚老賣老的資本。

早就不算年輕人的趙睿咳了一聲,差點沒被茶水噎死……劇本是做不下去了,老人家不配合,再拿出事先準備的東西就是自取其辱。

“我想不明白。”

“我知道你懷疑我是青衛。”老頭盯着趙睿的眼睛,“我不是,林家也沒有。”

“我相信。”

“我知道黨內有很多青衛,可哪裡沒有他們呢?連楚金聖都是青衛,主戰的不一定和你一條心,主統的也不見得都想賣了華夏。”

“這一點王勛很早就和我說了。”趙睿發現老頭居然打算開誠布公,他沒有準備,可此時此刻已經由不得退縮,“我至今也不完全認同,比如說您,如果您現在還堅持統一,必定會被華夏歷史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依舊支持統一。”老頭的氣勢絲毫不弱,“有一份名單我交給王勛了,仔細甄別,華夏大部分青衛都在裡面。”

趙睿苦笑起來,都說這個老頭是全華夏政治智慧最高絕的存在,他居然把不住對方的脈搏。

“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因為你的想法里摻雜了太多利益,沒有王勛純粹。”老頭毫不客氣地點評着華夏第一人,就像是教訓自己的晚輩,趙睿不得不慶幸旁觀這場會面的人不多,除了在現場的,就只有寥寥幾人在附近的觀察室里。

“我知道自己的缺陷,所以總統任期不會重新計算,我會依照競選華夏聯盟總統的時間準時退下來。”趙睿斟字酌句,“我的想法里沒有個人利益。”

“這是我暫時支持你的唯一原因。”

“那麼就請解惑吧。”底牌已經交出來了,不弄明白林恰卿的想法,政府不敢全力應戰,這會是一場災難。

“年輕的時候我立志做科學家,那時去了伊甸留學,師從蘇老先生。”老頭喝了一口水,旁若無人地憶起了當年,“我的天分不算好,學業很辛苦,慢慢地也就放棄了進學,但蘇老的精神卻刻下來了。”

“人類的統一隻有全球人類同盟變質前那短短200年,就是憑着那200年,我們重回地表,修生養息,在大部分領域達到或超越了舊時代。如今生活穩定了,一個個野心家就跳出來,想要更大的權利,更大的自主,這是對人類的傷害。”

“我希望迎來真正的統一,就像蘇老在科學界做的那樣,消除國界,萬眾一心。相比舊時代,人類依舊虛弱,經不起太大的折騰。”

“不過事到臨頭,您依然選擇了正確的路。”趙睿輕輕地說,林恰卿的政治理念居然是源自蘇執。

這個時代的政治家都要研究蘇執,他是一個極端的理想主義者,思想中卻藏滿了瑰寶,稍取一些足夠受用一生。

不過他們都是研究者,而林恰卿不同,他是繼承者,那樣一來,他的一切不合理都可以解釋了,而且再無威脅。

“正不正確我不知道。”老頭的脾氣依然很臭,“老頭只是受不得氣,我要統一,卻不要吞併,尤其是用戰爭的方法來吞併!華夏無人嗎?浮屠居然叛了一半,你們無能!”

趙睿又一次苦笑起來:“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啊。”

“打贏這一仗,我依然會鼓吹統一,如果你有本事就來抓我,抓光真正為人類考慮的人,否則你們的共和國不會太平!”

“您不用激我,國際主義和民族主義並不衝突,華夏共和國是民主的,民主就是讓人說話,不是嗎?”

會面到此就算結束了,老頭反客為主般端茶送客,趙睿也只能搖着頭離開自己的會客廳,他需要和王勛談談,也需要和袁則之談談,老人的話里有幾分真意,他需要聽取旁觀者的意見才能確定。

“走吧,安下心,打好仗,只有活下來的……才有資格談民主。”

……

冰天雪地的伊爾庫茨克,阿芙羅拉摩挲着手裡的懷錶,站在安娜的墓前。

這一次算是私心吧?

伊爾庫茨克的抵抗決心幾近於無,軌道沒有做手腳,軍隊進入車站後也只有一個走火的護島隊士兵被擊斃,然後他們就投降了。

似乎是很久以前了,阿卡列夫在華沙給她的命令就是找到安迪,安娜是高加索女人,安迪是高加索女婿,阿卡列夫曾經指望那位隱世的強大能力者扛起高加索獨立的大旗。

可惜她隱匿探訪許久,等到的卻是安迪戰死出雲的消息,如果不是華夏的間諜及時找到她,她可能已經在高加索的某座綠島隱居。戰友的仇,華沙的恨,也只能是夜深人靜時折磨她的一場噩夢。

黃權和門捷列夫並肩走了過來,對於阿芙羅拉丟下一系列政務安排跑來掃墓,黃權深感不滿。

“安娜.托爾斯泰,你的朋友?”

“我沒見過她。”阿芙羅拉笑着搖了搖頭,放下手裡的鮮花。這片山谷背風,安娜的墓也被照顧地很好,墓前花團錦簇,這一束沒有包裝的花一被放下,就淹沒在墓碑前的五彩繽紛里。

“是你們高加索的英雄?”黃權轉頭去問門捷列夫。

“我沒聽說過。”大漢搖頭。

“她從未參加高加索的軍隊,聽說是拾荒者,不過也沒有什麼過得去的成績。”

“可是這裡的人很尊敬她啊。”黃權的好奇心被成功勾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她保護了伊爾庫茨克不被戰火傷害吧。”阿芙羅拉把懷錶別回口袋,向著安娜鞠躬,“無論是美洲的入侵者還是同盟的統治者,都是因為她才放棄了對伊爾庫茨克的駐軍。”

“這麼大面子?”門捷列夫驚詫不已。

“畢竟活着的時候,她就是毛利大名鼎鼎的戰士,更何況還有一個四階的大拾荒者做老公,哪怕是死了,餘威猶存,必要的尊敬還是有的。”

“血魔女……”黃權呆若木雞。

……

遙遠的香格里拉,伊阿和姬堂並肩站在磁軌頂端。

臨時徵調的列車急停在腳下,九旅的戰士們破開磁力壁迅速集結,這一手他們已經很熟悉了,再過一會兒空車就會裝滿炸藥繼續出發,第一聲爆炸會在月台發生。

香格里拉,當年蘇執所見的綠色天堂就在肉眼可及的位置,哪怕惡魔就在近前也不改身姿婀娜。

“真漂亮。”姬堂不由自主地感慨。

“太大了,你的計劃得改。”伊阿就是個不解風情的。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大。”姬堂聳聳肩,“以班為單位潛入,晚上10點在議會大樓匯合。”

“一座空的大樓?”伊阿皺眉。

“空?”姬堂深切懷疑伊阿漫長的從軍年限是怎麼度過的,一些軍官該了解到的基礎他似乎一無所知,“車站爆炸會引發全島戒嚴,戒嚴期間所有議員及島代表必須停留在議會大樓,這是寫進法律的,不管有沒有意義,那些人都必須執行。”

“我不懂。”完全是一副跟我無關的嘴臉。

“很簡單,他們失勢了,地位卻還在。青衛不是頂着同盟的頭銜四處開戰嗎?這些議員的價值就在這裡。”姬堂嘆了口氣,“青衛不會安排太多的兵力到誰家裡去保護那些人的安全,相比之下,議會大樓是最安全的,就是我們衝擊起來麻煩些,不過成功後殺起來也集中。”

“比塔里木麻煩?”

“何至於……”

“那就好,你安排吧。”伊阿點點頭跳到地上,有士兵遞過來斗篷,他隨手套到身上,把面罩罩好,“你跟我一起走嗎?”

“老規矩吧。”老規矩就是特種連和他們一起行動,進島分散。

“那出發吧。”

“列車10分鐘後發車,護島隊封鎖不住外郊森林,讓兄弟們不要暴露目標,準時集合。”姬堂和三個團長交代了一下,迅速招呼特種連跟上伊阿的腳步。

打完這一場就該回華夏了……姬堂捏着拳頭。

楚飛,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