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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舟老道笑眯眯地點頭:“你修了《玄元根本氣法》,可知道學通此法之後,只要在符法上有所進益,修為上也會進步的?”

“知道的。”

這一點,解良也對他說過。《玄元根本氣法》脫胎於存思術,紮根於符法,天然與符法契合,二者可以彼此增益。《玄元根本氣法》上有了進境,符法便水漲船高;符法上有了突破,《玄元根本氣法》也會有所提升,這也是此法門極具價值的所在。

“那你可知道,畫什麼符,實力提升得最快?”

這個問題是標準的實證部風格,簡單又直白,但不可否認,非常蠱惑人心。余慈當即誠心求教。

老道笑着將書案上、方印旁邊的玉簡推過來,余慈拿着,神識掃過:“天罡地煞祭煉法?”

這是絕對出乎他預料的答案。

看老道笑吟吟的表情,余慈皺眉想了想,似乎抓着了點脈絡。

天罡地煞祭煉法毫無疑問是一部大部頭的著作,乃是由數十劫之前,一代地仙哈十一首創,再經數萬年來,各代修士增補完善,形成的提升法器層次、增強修士與法器感應聯繫的一整套祭煉體系。基本的祭煉手法有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共計一百零八個符咒,而這些符咒每個都是由成百上千個相對簡單的符籙組合而成,加起來便有十萬以上的符籙需要學習領悟。

若要再算上由此延伸出來的各種步驟層次、區分的各類法門流派,涉及的符籙便要超過百萬、千萬,實是繁密複雜到了極致。

如此龐大的體系,沒有人能夠完全精通,只能從中擷取一二流派,形成一個可以疊加一百零八層符咒的流程,作為祭煉之用。即使如此,能夠在一生中疊加完成一百零八層祭煉符咒的,自古以來,仍是寥若晨星。且不知有多少人因為將心力傾注於祭煉法器上,而耽擱了本身修行,含恨而終。

這些教訓,余慈本都要引以為戒,可是被老道這麼一提,他的思路卻是給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不錯,《玄元根本氣法》與符法相生相成,天罡地煞祭煉法則是世上最龐大的符法體系,以此種性質而言,將心力傾注在天罡地煞祭煉法上,非但無害,反而是修行和祭煉法器兩不誤......了不起!”

余慈對創出《玄元根本氣法》的解良愈發地佩服,不過老道卻笑:“這種話你可不要在解師弟面前說起。他必定要說你格局狹小,鼠目寸光,千寶師弟當初學了他這法子,整出這麼個用途來,在宗門大肆傳播,曲解了他的本意,讓他很惱火呢!”

老道說著便笑,余慈跟着了笑了兩聲,想到“鼠目寸光”之語,心中卻是一動。記起了來此之前,心裡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於舟接著說下去:“千寶師弟最喜收集法器加以祭煉運用,故有‘千寶’之稱,其本名反倒被人忘了。他早年沉迷於祭煉之術中,很是耽擱了一番修行,後來/經由《玄元根本氣法》,一下子開了竅,將前半生所學整合融煉,雖是祭煉,實為修行,如此兩邊齊頭並進,別開生面。你一點,你不妨參照學習。”

聽老道話,余慈慢慢點頭,這不正是他剛剛苦惱的事情嗎?原來前輩仙長已經很完美地解決了。他應該高興的,可是他心裡卻有另一個念頭與興奮的情緒一起盤繞上來,扭合成一團閃動的靈光,偏又抓不準確。

應該不僅是如此而已......

此時,於舟又說:“不過呢,這種祭煉法器的好處,宗門內也是盡人皆知,算不得什麼竅門。千寶師弟要我轉告你的,是他知道的解師弟在創立《玄元根本氣法》時,一個念頭。”

“念頭?”

老道微微點頭:“《玄元根本氣法》被宗門長輩仙師評為“三部貫通,引為極致”,這‘貫通’兩字,說的便是解師弟一個念頭、一個思路,那便是整合三部精萃,使之融會貫通,沒有道德、學理、戒律之分,成就一個渾然如一的整體。而不是簡簡單單地說這裡有道德部的法訣、這裡有學理部的思路、這裡是戒律部的心得之類。簡單結來一句話,那便是......”

“窺一斑而知全豹,牽一髮而動全身。”

余慈“啊”地叫出了聲。

老道反被他嚇了一跳,“怎麼著?”

余慈這回是當真失態了,可是靈感就是這麼突如其來。他點頭又搖頭,忽覺得心裡躁動到了極致,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要他讓去試驗某一種可能。他轉身想走,卻又回頭,鄭重向老道一禮:“請觀主代我向千寶仙長致謝。”

他心中靈感已經到了泉涌噴發的階段,一刻都不願停留,轉身便走。老道在後面叫他,他都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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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的衝擊一旦發動,便是不可遏止。

余慈覺得自己要瘋魔了,無數個念頭紛至沓來,彙集在腦子裡,一波過去,一波又至,絕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他便在這靈感大潮中起伏,隨時都要窒息過去,可心中又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時值深夜,靜室內沒有燈火,然而案几上的照神銅鑒卻發著朦朦青光。余慈伸出手,將它拿起來。

窺一斑而知全豹,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句話說得真好!

那一夜解良傳授《玄元根本氣法》時,幫助他將“物象”與心中“畫筆”相合、使得“畫筆動則形神動”,髮膚血肉、筋絡經脈、五臟六腑乃至神魂心念的細節變化雖是千千萬萬,他只一筆勾連。

那便是一個渾然如一的整體。

但如果將“整體”的概念再向外擴展,作為他所持有的“外物”,他手中的照神銅鑒是不是屬於這個“整體”?牽心角、鉤索、純陽符劍又如何?

余慈認為,算的!

看似有物我之別,可形神有新陳代謝、物品有存留汰換,只要為我所有、為我所用,本質上並無差別。把握住這一點,就是外物,也可以稱為是“物象”的一部分,也可以加一根“勾線”,連到他心中“畫筆”之上,隨他心意描摹,在“心內虛空”呈現。

這個“勾線”不是別的,正是祭煉。

通過祭煉,使法器與形神溝通,使物性與人性相合,這種情況下,外在的法器和形神之“物象”,又何必再區分開來?

便如他手中的照神銅鑒,經過數月來日日不停的祭煉,早與他心意相通,這一根“勾線”早就在“畫筆”之上,只不過被他心中執念刻意分開,如今執念既去,事情就變得非常簡單。

余慈瞑目,當即進“心內虛空”,見到那無邊黑暗和孤零零懸照的月亮。

虛空寂寥,只有深處的暗流翻湧。

便在此時,心中幾乎從未動過的“畫筆”輕顫一記,當即墨染虛空,隱隱約約的影像一層層地鋪開,大部分仍隱藏在黑暗中,然而觀其輪廓,山川河流、樹木花草、鳥獸魚蟲,內里竟是應有盡有,就像是黑夜中的山林,如此實在,又讓人看不真切。

這是照神圖!

雖然照神圖至今沒有恢復,可是它乃至於照神銅鑒留給余慈的印象是不會變的。如今余慈將它移到“心內虛空”之中,作為照神銅鑒在其中的映像,最是恰當不過。

“心內虛空”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明月之下,無邊黑暗中不再空無一物,而是展開了一個山林世界,其中景緻又時時移換,似乎有自我的生命一般。

單調的世界一下子生動起來。

然而,這還不止。

因為指點他的,也不只是千寶仙長一位,還有那個天才的夢微師姐。

她提出了描畫心象之前,需要布局謀篇、要有基本結構、要有規矩法度。以前,“心內虛空”空無一物,想布局謀篇也無從談起,可現在,通過“整體”的構思,收納進來了照神銅鑒的映像,極大的豐富的空間內,便有了讓余慈騰挪變化的素材。

按照夢微的建議,“一正一反、一陰一陽、一動一靜”以至相對相成的結構最具備可塑性,余慈也按照這個思路,引申變化。

現已知,“心內虛空”中的“明月”是他以往修行的印記、鋪展開的山林是他現在擁有的照神銅鑒的映像,那麼與之相對,外圍無邊無際的虛空,豈不是他猶未探知的未來?

明月山林,是他已擁有之物;無邊虛空,是他要探求之所。

以之為綱,明月為過去、山林為現在、無邊虛空即是未來,一個清晰明白的結構就此定型。

一念既生,“心內虛空”隆隆震動。

余慈卻不去管這些,他的靈感至此猶未揮霍乾淨:當此結構生成之時,過去、現在、未來都有所憑依,那麼,“我”,又在何處?

這個疑問幾乎在瞬間得到了解決。

心中畫筆又是一顫,天空明月移轉,清輝投注,映照山林。山林正中,現出一個小湖,波光粼粼,湖心處,有一個稀淡的影子,在湖水下徜徉遊動。

余慈立刻“看”到了那影子,卻無法用言語準確地描繪,只有一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悸動猛地翻上來:

“那是我的‘心象’!”

我沒有畫出它,但是,我發現了它!

也在此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心內虛空迸發,化為一團刺目的強光,席捲整個天地。

余慈瞬間被轟了出去。

驀然睜眼,一道靈光透出頂門,在虛空中蜿蜒變化,並無一個穩定的形狀,可是包裹在外的迷障正一層層剝開,便得光芒越來越清晰,輪廓越來越穩定。

這是“真靈”,是元神之光穿透識神形成的“影子”。

元神為日、識神為形、真靈為影。影子越清晰,其來源的形體也就越實在。

他還沒有真正回過神,便感覺着從“心內虛空”迸發出的那股力量推着他,以不可阻擋之勢,穩穩地向前邁出一步。

余慈當然沒有動,但前方一層無形屏障,卻是轟聲破碎。

通神中階,一蹴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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