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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刑天畢竟不像余慈那樣全身心投入,在一些細節上,不如余慈見得明白。

余慈心裡清楚,但解釋起來耗費口舌,乾脆一笑而過,又覺得頭上異樣,伸手上去,便碰到了一面金屬鏡子,隨即摘下。那自然就是照神銅鑒,刑天借鐵闌發力時,也將此鏡卷了過來,此刻握在手中,青光未散,猶有餘溫。

“老夥計,這回多謝你了。”

若非是照神銅鑒回歸正軌,靈性大增,給了他重要提醒,余慈還未必會抓住機會,以魔化陽神對敵,又那般用出誅神刺來。而現在他就要看一看,根據他的推斷,何清又會是怎樣一個變化。

與刑天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又飛遁了千多里路,余慈注意到,刑天是一直往西去的,回頭看時,後方天光欲曉,雲霞舒張,而在前方,依舊是一片黑暗,他的路線似乎一直通往幽暗的深淵裡。

可終究會亮起來的,不是嗎?

念動時,頭上嗡嗡之聲驟起,金環懸空,周邊元氣凝實,正是由何清祭起了法天絕牢。

“換了方回來還差不多!”刑天冷笑一聲,依舊是藉著鐵闌發力,轉眼將法天絕牢統馭的元氣撕裂,速度絲毫未受影響。不過,這樣的高速,很快就要到頭了。

“有姓方的盯着,除非有合理的名目,我動用力量,不可能超過山門方圓萬里,等我把你送到邊界,你就自己走吧......又或是回去蹲牢認罰?”

余慈搖頭一笑,正要說話,卻是忽有所感,抬起頭,便見已被晨光染成墨藍色的高空,有幾道光芒,疾若流星,衝著山門飛掠而下,轉眼不見。

“不知又是哪位仙師從九天外域回來?”他都奇怪自己竟然還有閑情想這些,因為後面何清的追擊沒有任何半途而廢的跡象。

“最好儘快把她甩掉。”影鬼已經很久沒發聲了,開口就是大實話,“否則過了界,你保證被她碾得連渣也不剩!”

余慈還沒有回答,高空中法天絕牢似乎是進一步明確了目標,正在迅速降下。刑天嘴上不屑,其實還是挺謹慎的,速度又有微調,偏在此時,它大叫一聲:

“無恥之尤!”

余慈這廂一怔的時候,移動速度便是驟減,刑天加持的力量已經消失了。雖然鐵闌反應極快,猛地發力,但顯然還有極大的差距。

“喂......”余慈招呼了一聲,刑天則沒有任何回應。

“必定是被姓方的制住了,哈,這也行,真是論劍軒之恥啊。”影鬼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態度,但其中的惱恨也遮掩不住:“總在關鍵時候出亂子,就這麼把咱們扔給那瘋女人了?”

余慈比它想得更遠些,何清也就罷了,若此時刑天真受了鉗制,是不是就表明,一直隱身在幕後的方回,終於要出手了?

稍遲一線,他再次抬頭看天,依舊是那墨藍的天空,法天絕牢的金環在其中顯得分外緲小,不知是否是錯覺,本已漸褪的黑暗往回壓了一些,東方那燦爛雲霞似也蒙上了一層灰翳。說實在的,這情景不是太好看,但卻讓余慈安心——他的判斷沒錯!

緊接,何清就出現在這樣的天空下。

她馭使法天絕牢,再次鎖固方圓十里的天地元氣,隨後咒音響起,怒潮般壓力四面聚合,這是遠超出余慈承受極限的壓力,多虧還有鐵闌,縱然明知不敵,也凝煙氣為劍,尖嘯聲中,縱身迎上。

極沉悶的爆鳴聲轟響,鐵闌身體再化灰霧,只一擊,便讓鐵闌再維持不住形體,若緊接着再來一回,余慈二人絕對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但這時候,上方的攻勢出現了絕不應有的間隙,而余慈也準確地抓住這個機會,縱聲高呼:“真的沒關係嗎?”

他伸直手臂,指向更高的天空:“何仙長,你不看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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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先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樣發展,可是方回的舉動讓他警惕起來,稍一思索,他也起身,慢慢走到欄杆前,向外張望,疑道:

“有什麼事嗎?”

方回沒有回應,他正將左手用力合起,裡面閃爍的靈光彼此推擠,緩緩扣合,與之遙相呼應,山門祖師堂那邊,本來已經恢復常態的封禁,陡地迸發光波,全力催動,倒把周圍正慶祝的山門修士驚得一跳。

與之同時,一場簡短的對話在虛空中進行:

“這段時間,道兄未免太活躍了。”

“干你何事?”

“我也不願限制道兄行事,但後輩的事,道兄插手做甚?”

“虧得你還能這麼說......”

雙方無法達成一致,方回又不願將對方得罪死了,只能這麼僵持下去。而此刻,憑欄而立的朱老先生忽地輕“咦”一聲:“哪兒來的劫煞?”

方回面沉如水,從摘星樓上望去,天空仍是破曉前的景像,然而剛剛蒙上的那層灰翥卻令人呼吸不暢。修行極重天人交感,像方回這樣的大劫法修士,更可由此推出相當詳細的訊息:

“不是水火刀兵風雷諸劫,而是心魔大劫,引動域外天魔內外交攻,不好!”

他一步踏出,似乎撕裂了空間,轉眼已在山門之外。朱老先生攔之不及,臉色也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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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

何清瞥了一眼,卻沒有心情細看。她居高臨下,盯住了下面螻蟻一樣的年輕人。第二波法咒已經凝成,只要發動,便可將此人打成齏粉,這回不會再有人來攪局。

可是,她的動作凝固了!

不是她突發善心,僅僅是做不到:突然之間,她的手腳都似不聽喚。

真形法體與不滅陽神渾融如一,本是長生真人最大的憑恃,比單修陽神之輩還要來得根基穩固。她之前雖然借“裂心劍鎖”切分陽神,損耗生機,卻也使得道基純粹,愈發地得心應手,這是前面一連串動作印證了的。

然而此刻,她這賴以成道的根基,卻變成了一座沉重的大山,空自牽連着億萬條氣機,舉手投足都扯動周邊天地元氣,有排山倒海之力,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她驅動起來,卻是越來越滯澀。

原因她很清楚——天龍真意的空白無法填補!那見鬼的“證絕學”一劍,抹殺了天龍真意,使她原本純粹無瑕的道基轉眼間千瘡百孔,又如何承受、運轉那億萬氣機,帶動天地元氣?

事態正向最糟糕的境地急劇轉化。隨着滯澀的感覺變得濃重,在紛雜繁密的氣機結構面前,她手足無措了,以前洞若觀火的感覺全然不見,甚至是剛剛還馭使着的法天絕牢,都變得陌生起來。

為什麼會這樣?以前不是很輕鬆的嗎?

她按着額頭,忽然發現,體腔內正有一團火在燃燒,令她五內如焚,甚至已經觸及了她的靈智神魂,且沒有任何緩解跡象,漸有燎原之勢。

也在此刻,余慈的聲音再度響起:“怎麼,獨力催動真人修為很辛苦嗎?”

年輕人正慢慢拉開與她的距離,小心翼翼地不驚動任何可能觸發她直接反應的氣機,何清發現,她竟然毫無辦法!而且,年輕人的嗓音還在持續不斷地透進來:

“也對,除了魚龍,除了方回為你培育的陰陽道基,你還有什麼?

“魚龍之道,取捨之法,陰陽之術,好生厲害,你踐而行之,也用到了極致。但這些又和你有什麼關係?魚龍的、方回的,你的又在何處?

“我見你,不見何清,只見了一條魚龍;再向前推,也不見你,不過多一個方回而已。此時你斬了‘方回’,我斬了‘魚龍’,不妨問一句:

“只憑你,擔得起么?”

說著,余慈放聲大笑,那意念犀利如劍,直刺心頭。

你擔得起么?

何清沒有回答,卻有一層灰白火焰,自下而上,轉眼蔓延全身,倏乎間,女修的眼睛變得血紅。

墨藍天空下,鬼音啾啾,域外天魔如逐臭之蠅,蜂擁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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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兒,忽然想到,俺不是寫大結局,只是第一部而已,立刻就斯巴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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