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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慈居於天穹之頂,其下是三垣星域,再向下是四象星域,此二者構成星辰天域。

此下是一片色彩斑斕,將“人間”景象都給隔絕。定睛去看,亭台樓閣,俊男美女,珍饈佳肴,洋洋大觀,可轉瞬一變,烈火熊熊,毒水滔滔,刀山油鍋,均陣列陳前。

善則極善,惡則極惡,變化於頃刻之間。

余慈知道,此處天域是他彙集千百人的心內虛空而成,說是心內虛空,其實是他以相關心法,結合神意星芒的特性,引出目標的心意慾望,揉合而成的怪胎。

千人千面千顆心,世人大都迷於物慾,困於執念,神意星芒的“魔種”根底,也是更傾響於誘發此類心意,故而能在此間明真性,見心象者幾稀,大多數放出的都是慾望的濁流,故而變化無常,絕無恆性。

但話又說回來,真能在前番誘導之下明心見性,將自家心象描繪出來,或將本我真靈映射進來的人物,他還覺得麻煩呢。便如眼下這位:

“何方妖魔,敢用邪法將我攝來!”

一處仙山勝境,跳起一位道人,指天怒喝。他周身清氣周流,汩汩如山泉之水,一看就是經過了正宗玄門洗鍊修行的,將自家能耐也帶了進來。

余慈對此類人最是爽利,一念起處,就將那道人請了出去——消滅神意星芒不容易,但移除還不簡單么?他是來塑神通、增修行的,可不是來找麻煩的。合則來,不合則去,他自然會禮送“出境”。

如此這般,又清出三五人,卻碰到另一種人。

“仙送我入此間,莫非是憐我壽元將盡,賜下一份機緣?懇請仙垂憐,仙垂憐!”

這一位能將本我真靈送進來,修為絕對是不弱的,但真是垂垂老矣,眼見就是身死道消的結局,這樣病急成投醫,也屬正常。

余慈心中一動,化為域外天音,問他姓名。

這修士吃天音一震,竟是老淚縱橫,跪在地,連連叩頭,自稱道號“虛生”,現居住在三連塢中,依附於一個商家門下。這人大概真是絕望到極處,一旦發現有所謂的機緣,就嘮嘮叨叨說個沒完,恨不能把自己的底細全兜出來。

便在余慈想辦法,如何打斷他時,又有人大笑而來:“有趣有趣,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敢對你家杜爺爺使這手段......正好爺爺今天沒開飯!”

笑聲中,一朵紅雲從天邊飛來。此人能在天域內自由活動,飛行無礙,比剛剛那個出身正宗玄門的道士還要強出一籌,有七八成就步虛修士了。

余慈本不待與他多話,直接打發了便是。卻不想心念動處,那邊卻是分出一道紅光,護住自家真靈,而且其腦宮中,似乎有也異力發動,雖沒有鎖定神意星芒,卻將腦宮護得死緊,簡接將星芒封在其中,余慈一時間竟是驅之不動。

那人也有感應,笑聲依舊:“請神容易送神難,不把你這鬼地方拆了,豈消我心頭之恨!”

說話間,紅雲已到虛生這邊空,雲氣分開,現出一個極兇猛的樣貌,尤其是一張血盆大口,最是招人眼球。

余慈還不怎地,那個跪地的虛生老道,卻是吃了一驚:“吞天犼!”

過來這人,並非是北荒人士,而是出身於北地魔門,姓杜名胡山,修鍊“天化魔功”,可吞噬生靈萬物,故而闖出了個“吞天犼”的名號。這人確確實實是步虛強者沒錯,而且是往返九天外域多次,真形法體已然大成的步虛中階修為。

這次將其攝進來,絕對是個意外。

余慈不願在這人身糾纏,依舊將心念化為域外天音,從星辰天域打下來:“我正演示神通,無意將你攝入,如有得罪,在此致歉。若你要出去,我送你......”

余慈這話也是有些誠意的,另一邊跪地的虛生老道,見是這麼個態度,都驚訝地睜大眼睛,想必是“仙”的美夢破滅了。

不過這些誠意換來的就是杜胡山的狂笑:“狗屎!裝神弄鬼的傢伙,不是長生真人,使個鳥的兒神通,真當老子是三歲孩子?”

狂笑之時,杜胡山那張血盆大口竟是詭異地再度放大,紅光呵出,周圍那些浮動變化的影像,被紅光一照一卷,便給撕了一片下來,被杜胡山填下了肚。

“這是六欲濁氣,還摻着一些真性靈光,唔,還有天魔法力,雜了點兒,但味道還成。”

杜胡山是真正的吃家,本體雖不在此,卻也投射進來了七八成法力,匯結成眼下的形象,以他的能耐,反客為主,把這片區域吞食消化個三五成,並不困難。

而且,杜胡山也有別的心思,他仰頭看斑瀾雲氣之,那壯麗雄奇的星辰天域:“這應該是種攝魂的法器或法寶,操控的那傢伙似乎修為一般,唔,或是新得了寶貝,嘗試發動......卻要便宜了老子!”

在天穹之頂,余慈忽地啞然失笑,他發現,自家倒是越來越虛偽了,他不正是等着這樣一個表現的機會?

那五色斑瀾的天域,根基是“人間”,卻是由他誘發、整合,終至歸攏一處。

若說星辰天域,乃是余慈本人修行根基所化,代表一個純粹的“我”;“人間”則是他藉助照神銅鑒,顯化進來的外物,或曰“非我”。

中間這層天域,則是“我”與“非我”交接融會,形成的緩衝區,亦是他這次悟出的神通賴以發揮的介質,是最為關鍵之所在。

如此區域,余慈已經想好了名字,便叫它“承啟天”,即是“承啟下”之意。

對承啟天,余慈是用了十二萬分的心力,元神真性推演,絕大部分消耗便是在此,又豈會技止此爾?

對杜胡山的作亂,他並沒有什麼針對性的措施,只是按部就班,將預備好的東西再安放進來。

承啟天渾融“我”與“非我”,將這個概念換一下,或者用某類東西代表,其實最是確切:法器,原是“非我”之屬,然而經過祭煉,又有“我”的印記刻下,正是融會了“我”與“非我”的特質。

所以,諸般法器法寶,放在承啟天,正合其用!

此時的承啟天多是六欲濁流,多變無恆性,長此以往,對余慈修行也是不利,為此,就需要有東西鎮壓,加以抑制。為此,余慈選擇身最合適的那個:

“懾百鬼,驅毒龍,清氣行符,交匯天地神明——有請寶印!”

重辟的心內虛空微微震動,有清輝一束,自天穹來,中有一印,垂落而下,正正壓入五色斑瀾的天域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