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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朱文英是真明白,假明白,明白多少,余慈發下命令之後,就乾脆甩手不管了。

在家中歇了兩日,如他所料,三家坊和長青門那邊進度停滯,移南園那邊果然又來相請,這回卻是沒叫顧執和左煌,只請他一位。

單人隻身步入這座華嚴城最有名的園林,余慈心裡也在想着顧執介紹的移南園根底,在華嚴城諸堂口門派眼中,這個園子最大的功能當然是來消遣找樂。

美酒、美食還是美人兒,總有厭倦的時候,可在這個園子里,總會出現一些意外的驚喜。所謂的驚喜,其實就是一些罕見、貴重的寶物,或是極有價值的法門典籍之類。

這裡不是三家坊,寶物的吞吐量天差地別,有時三兩月都未必能見到一回,可寶物不出則已,每次出現,都能勾動一大批人的心弦,主事的花娘子又是七竅玲瓏心肝兒,每一次分寶競標,都能玩出花樣來,讓得手的得意,錯過的惋惜且更是期盼,這效應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一來二去,移南園在華嚴城眾修士的眼中,愈發地不同凡俗,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當然,花娘子那莫測高深的修為,也能在唯實力論的北荒,贏得足夠的尊重。

上回在花廳,花娘子話沒說滿,只是聊一個意向,而這次余慈入園,就要有實質性的舉動了。她身家豐厚,出手又向來闊綽大方,這回七轉安然香之事,也不例外,給三家坊、長青門許的好處就不說了,給余慈這邊的,直接就列出三個選項:

一是兩份極上等的香料配方,在調香師眼中,可謂是萬金不換;

二是一部玄門步虛術,雖然算不得多麼上乘,但對任何一個無宗無派,又修鍊玄門丹訣的散修而言,都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三是一顆玄真凝虛丹,當然,不是全效的,而是三希堂出品,可增半甲子的壽元。

她針對的就是余慈還丹上階修士的身份。不過,對擁有“佛菩薩”靠山的人來說,這點兒東西,說不上破費,只是看碟下菜而已,而且,還有試探。

換了以前,余慈也許還會斗鬥心眼兒,可如今情況不同,他反應也就平平,沒什麼猶豫,就選擇了第三項。

花娘子驚訝於他的爽利,隨後又想起一事:“聽說九煙大師剛從一場劫數中脫身。”

所謂劫數,自然是指他壽元將盡之事,余慈嗯了一聲。

花娘子露出很佩服的表情:“天下修士千千萬,能在駐形關前,再搶出一頭地的,少之又少,九煙大師確非尋常人。”

說著,她卻是伸手,就勢撫上余慈的胸膛,笑吟吟道:“更難得大師肉身尚是榮發之姿,根底牢固,強健得很,日後必大有可為。”

纖纖素手也只是一抹,隨後便在恣意的笑聲中收回,余慈哭笑不得:

娘的,這算不算被調戲了?

還好,說話間已經到了目的地,這裡已經是移南園的盡頭,倚着地層洞壁,開鑿出一處洞府,簡單樸素,和園中華麗豪奢的氛圍不太相同。

“白蓮師妹就在丹室中,內里分隔數間,由兩位視情況自行安排......她向來喜靜,我就不進去了,有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沒有。”

余慈心中有別的想法,自然不會在這裡多生枝節。正要往裡去,花娘子卻湊在他耳邊,低聲軟語,溫香襲來:

“白蓮師妹平日里溫柔可親,可做事之時,向來認真,大師不妨讓着她些......喏,可見到那邊院落了?”

剛轉眼掃了一下,又聽花娘子道:“那是奴家孩兒們在園子里的居處,大師若覺得乏悶,自去尋些樂子可也。諒來她們也不敢給大師使小性兒......

余慈咧咧嘴角,那些絕色舞娘,經由花娘子一說,倒似任他採擷,但凡是個有色心的,怕也架不住這等誘惑;多想一層,這似乎又是一次警告,讓余慈找准位置,不要妄想打白蓮的主意。

好吧,再多想一層,花娘子不用“樂意”,卻說“不敢”——他的名聲似乎真的壞了。

帶着這點兒感慨,余慈邁步進了丹室。

丹室外廳,白蓮卻已在此等候。

她今日妝扮又與花廳中不同,就余慈見她以來,首度換下了雪白裙裳,披上道袍,烏髮束髻,以道冠束結,道冠造型奇特,是一朵綻開的青蓮,襯得她愈發清麗脫俗。

拜的是佛菩薩,怎麼是道裝?

念頭一閃而過,余慈上前,與白蓮見禮。

白蓮作道揖謝過,禮數周到,語意和婉,但保持着一定距離,只引他參觀各煉丹房,這裡的布置自然都不會有錯,就是有錯,以余慈現階段的造詣,也看不出來,他走馬觀花,在幾間石室中走了一遍,乾脆就問起現階段的進度和白蓮的打算。

對此,白蓮並不諱言:“昨日左管事傳來消息,近期想找到合乎條件的七轉安然香,委實困難,長青門亦大致如此,惟有一些基礎的香料藥材,能夠找到上品,終究需要自己動手。”

“運氣不佳,這也正常。”

一邊漫聲回應,一邊琢磨,這白蓮到現在,說話倒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重心都在七轉安然香上,難道真的只是要與他合作,製作香料?

余慈這兩天就有點兒疑惑移南園的目的,現在看來,竟是玩真的了。

這時,白蓮又打開一間石室門戶,和其他幾間不同,這裡已經繚繞着悠悠香氣,余慈鼻翼動了兩下:“唔,這氣味兒......”

他轉向白蓮:“原來白蓮道友已將此香製成。”

他這輩子都沒嗅過什麼七轉安然香,可靈犀散人那邊卻是有的,色香味俱全的記憶,余慈這兩日沒少體會,故而一下子就辨識出來。

白蓮微微搖頭:“實是取來作為參照之物。”

余慈就想起那日花廳中的細節:“似乎那一位要得還挺多?”

白蓮精緻的面容上,首度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這讓她眉目間多了一份可親的煙火氣,依舊動人:“是,要了五十份。”

“法使明鑒,五十份,多嗎?”

低沉沙啞,卻又出奇磁性的嗓音,忽然響起,余慈頭皮一激,猛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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