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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拓城的廢墟上,黑暴重新覆蓋,遮去了那一片白地,大概不用太長時間,這裡無拓城存在的痕迹,就會被風沙抹去。

沙暴中,一個玉盒打着轉兒飛動,時起時落,與砂石碰撞,叮叮作響。但無論受到怎樣的撞擊,都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傷損。

在玉盒周邊,魔靈心念飄遊,總體來說是分成三股,第一個是在周圍搜索可能的寄生體;第二個是連接數千里開外,留在雲樓樹空間內的魔念;至於第三個,則是指向高空。

劫數已經洗凈,但天魔群聚,並沒有散去的跡象,妖樹魔種散逸出的超拔之力,對天魔、對到了一定層次的修士,都是第一等的大補之物,沒有完全吸收乾淨之前,沒有誰會離開。

便是對魔靈,也有幾分吸引力——它不具備貪慾,可是只憑計算也能得出,若是在其中分一杯羹,有很大可能就不需要寄生,而能夠迅速凝成真靈,獨立於天地之間,對今後的行事,是有大用的。

可惜,目前它無能為力。倒是能夠探查到,有幾個人,已經從遠方趕過來。這些人里,大部分是湊巧在附近,被驚天動地的場面吸引,但也有專門埋伏在附近的,包括北荒各勢力的眼線。

還有......某些更厲害的傢伙。

魔靈隱約感覺到,有修為不俗的人物進入這一片區域,它是不願意與之照面的。以它目前的狀態,控制步虛修士已經很耗力了,比之更上一個層次的傢伙,它幾乎沒可能成功。

還好,天空中天魔群聚的場面,相當吸人眼球,很少有人會關注黑暴中這一個上下飛動的玉盒。

魔靈得以施展手段,用魔門惑心之術,引得某個修為平平的修士過來——平平之水準,也有還丹境界,否則何以在黑暴中立足?

來人是個眼線,之前是在無拓城中,比較幸運地躲在根城,後來隨人流逃走,只是他畢竟身不由己,剛逃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上面就傳下令諭,讓他回到無拓城訊,將第一手資料傳回。

他正罵罵咧咧地工作,忽地心血來潮,多走了兩步路,就見到這似乎頗為不凡的玉盒,靠近一些,就感受到其流出的若隱若現的靈壓,甚至是不凡,他自然要收入手中。

“難道該我時來運轉?”

眼線的心情有些好轉,卻渾然不知,他已經在魔種的誘導下,入得瓮中,隨時都要被奪舍滅魂。

有奪心道人前車之鑒,魔靈倒不忙着寄託,以免空耗心神,暫時由此人攜着,到人多的地方,自然可以挑揀。

至此,三股心念就收回一股,只關注云樓樹空間和高空天魔群落。這邊的形勢還算平順,可在千里開外,連續的變化,則讓它大開眼界。

長時間在雲樓樹空間里獃著,它對余慈的變化,並不是太了解,只知其心念分化,各走一枝,剩下半成陽神,坐鎮承啟天,其實它也動過念頭,趁此良機,奪舍余慈。就是承啟天上下,神通多多,變數多多,讓它下不定決心。

現在陸素華反制,以絕對優勢碾壓,什麼奪舍就不用再想了,它需要考慮一下,怎樣才能避免受牽連。

這可不是杞人憂天,根據它的觀察,陸素華真人境界的神通,便如萬丈陽光,通透四方,目前又挾以圓滿之意,什麼瑕疵都瞞她不過,就算魔念藏匿有術,也很難保得萬全,還是趁着陸素華現在並未真正將心念移去的時候,早早撤出來吧。

但不管如何,它都能夠確認,余慈有難了。

正想着,心頭也閃過警兆。它關注遠處,對附近的的形勢不免有些疏漏,欲待反應,卻已不及。

風沙中,熱力襲來,有一人影出現在其中,全身都籠在黑袍之下,頭上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對如燃燒火炭般的眼睛。

臨時的寄主給嚇了一跳,既然是做眼線,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一見就知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當下就準備放低姿態,可有些時候,災禍可不會因為態度而遠離。

對方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吹拂過來的熱風陡地提升了一個級別,眼線只覺得一燙,隨即便驚駭地發現,自家身軀,已經莫名燃燒,並在惡毒的火焰中化為灰燼。

剛到手的玉盒噹啷落地,又被黑暴吹起來,剛打了個旋兒,就落入對面那人手中。那人盯着玉盒看,火炭般的瞳眸在眼眶中轉動,熱力似乎能夠穿透一切阻礙,直指核心。

這是一個長生真人,也即魔靈之前隱約感應到的厲害人物。魔靈立刻收斂一切靈氣波動,不使露出破綻,至於思維流動,倒還在進行。

“是他!”

魔靈是見過這人的,那還是在黃泉秘府,它存身上萬年的宮殿內。當時此人和一眾魔門修士棲身殿內,記得有人稱呼他為——“黑袍”!

這是預想中最糟糕的狀況,它短時間內,不可能對其進行奪舍,這就等於限制了它的自由,更不用說以黑袍真人之尊,舍下臉皮搶奪還丹修士手中的寶物,必然是有所感應,一個不慎,就可能被他發現端倪。

魔靈頓陷困局。

方圓萬里之內,能比魔靈還困頓的,只有餘慈以及他承啟天上的住客了。

陸素華神通反制,承啟天和雲樓樹受到衝擊不說,作為罪魁禍首的寶蘊和死魔,更是第一時間被激涌的金光轟擊,寶蘊還好點兒,死魔差點兒就被催化殆盡,化為幽魂似的虛影,神態萎靡,自然也就載不住寶蘊,還好是抵消了一部分衝擊,給了承啟天適應的時間。

但問題是,陸素華心神仍在體悟、修正圓滿之意,神通反制完全是自發的行為,衝擊力遠遠沒有達到最強,而且衝擊也不是一波而盡,而是綿延不絕,永無休止。

如今,承啟天就是被放在爐子里烤着,正體悟大道的陸素華是火源,神通覆蓋自成爐壁,將承啟天牽制在控制範圍裡面。

這是用軟刀子殺人,可詭異的是,明顯與陸素華那邊連接的寄元魂玉,依舊源源不斷地傳輸先天元氣過來,補充余慈的損耗,成了維持承啟天的堅實後盾。

另一個維持承啟天就是雲樓樹,或者說,這是唯一還有點兒抵抗力的存在。

承啟天早已經到了極限,是雲樓樹在踐行“大梁”的職責,與玉神洞靈篆印這個“基石”一起,維持承啟天的基本結構。

但這遠遠不夠,出於生靈的本能,雲樓樹八方用力,根須齊張,葉片流動靈光,瘋狂吸收周邊的太陽真火,同時,他還向余慈求援。

有四五年時間,因條件不足,余慈難以將它送上碧落天域,只能是用自身精血來澆灌,隱然與它氣機相通,給雲樓樹留下了較深刻的印記,一遇到“油盡燈枯”的絕境,就習慣性地找那相熟的氣機。

可惜,余慈現在沒有精血給它了。

在陸素華的神通反制中,余慈可也是受到牽連的。衝擊一至,他的心神便受到衝撞,有如當頭一棒,就算地氣分散消融,也是昏昏沉沉。

他分出的這部分心念本就和羽化真意相合,產生了異化。目前還保持清醒是烏蒙蟬蛻留出的七日空檔期,可一旦心神損耗過度,這個期限也會相應地削減,以形成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