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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沈婉的介紹,其身前的白秀峰又是微笑拱手作揖,之前恭謹嚴肅的模樣,也隨着笑容化開,令人見之可親。

此人身為北地三湖這等重要地域的總掌柜,顯然也是隨心閣白姓一族的重要人物,看起來文質彬彬,不是特別愛說話的那種,沒有半分商賈氣,也算是異數。

在余慈眼中,此人舉手投足間,都恰當合度,避免了刺激人們的感官情緒,倒是暗合了情緒神通的某些要旨,故而最能給人以好感,贏得他人的信任。

世人性格不同,感官的承受力也各不相同,白秀峰如此舉止,因人而異,發自天然,顯然是某種天賦,非是後天的修行、訓練所能達到。

相比之下,沈婉就多出幾分銳氣,縱然近些年已儘力韜光養晦,圓融內斂,卻總法讓某些人“放心”。

世間多奇人哪……

余慈感嘆一聲,人心向好趨利,乃是天性。很多人明知對方大拍馬屁,依然樂在其中,便是如此。

從這個意義上講,白秀峰天生就是商人的料。

一行人沒有在高台處停留太久,白秀峰就邀請余慈在這艘移山雲舟上散步。

“散步”是一種拉近彼此距離,也拉開與閑雜人等距離的好方式。

白秀峰和余慈在前面緩步而行,其餘人等,除沈婉隨侍在側外,都只能是遠遠跟着,前方的修士,也是早早避開。

“當年購置此艘移山雲舟,改造為三寶船,是由我、沈掌柜一手操辦。沈掌柜負責內、外部結構的修正,而我則不過是負責添置外物。三寶船能走到這一步,多是沈掌柜的心血……”

余慈微微點頭:“誠哉斯言。”

這是圍繞沈婉的一次對話。

白秀峰言語點到為止,謙遜自守;余慈倒是直白坦蕩,毫顧忌,兩人的身份便似倒了過來。

旁邊沈婉的感覺,真是怪異絕倫,可細思根源,又是天經地義。

白秀峰側過臉來,向沈婉點了點頭,沈婉回之以微笑,裡面的意味兒,已經與之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人之立場、所屬,便在這裡體現遺。

白秀峰也是一笑,既而輕聲嘆道:“敝閣從六劫之前起,就是貴宗指定的三大專供專銷商家之一,總櫃收益,四成來源於此。閣中不少掌柜,都與貴宗修士相交莫逆,貴宗遭逢魔劫期間,有幾位掌柜,也殞身在此間……時光悠悠,物是人非,今有真人重歸北地,重立上清一脈,敝閣也樂見其成,不,是心嚮往之。”

聽白秀峰近於表態的言辭,余慈僅是微微頷首,沒有做出回應。

白秀峰也不多言,繼續和余慈散步,偶爾指出一兩處經過改造,與原版移山雲舟不一樣的位置。

越是這樣的位置,越是涉及比較重要的區域,白秀峰雖然往往點到為止,卻從不刻意遮掩,慢慢的,已經涉及三寶船最核心的部分,也是改造最為巨大的區域。

“這裡就是船上的貨艙,也是機關消息分布最密集之處。”

一行人慢慢來到移山雲舟下部,後面的修士已經徹底不見了,這種核心重地,他們根本沒資格涉足。

白秀峰彷彿是完全沒有這份自覺,引着余慈這等外人,一層層漫步過去,也將船上依舊留存的萬千寶物、資源一一顯示在余慈眼前,並且和沈婉一前一後,挑揀有趣的物件,加以介紹。

余慈聽了幾回,心中已是恍然,卻也不多說,直到小半個時辰後,三人行至那處緊要之地,他才撫掌笑道:

“是了,這地方我來過的。”

白秀峰便像是聽到最平常不過的話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道:“真人以為如何?”

“你是說太淵驚魂炮。”

余慈直接點透,他已經知道,白秀峰引他前來的目的了。不外乎就是那些個“丟失”的包含着太淵驚魂炮的城垣碎片。

其實他以太淵驚魂炮連續七擊,跨越億萬里虛空,與羅剎鬼王大戰,別人或許不知,隨心閣的高層肯定知道,太淵驚魂炮的下落。

如今這一手,不是試探下落,而是試探態度。

余慈也懶得繞彎子,對他來說,掌控了誅神刺劍意,某種意義上,也就等於是勘破了太淵驚魂炮的奧妙。羅剎鬼王能給自家的離幻天布置“炮台”,他也不會遜色太多。

太淵驚魂炮本體,對他沒有太多價值。

只是,還有一個關節,必須要注意。

“白掌柜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有一友,對海人異族深感興趣,待到了洗玉湖,讓她勘驗一番,再定去向吧。”

“便如真人所言。”

白秀峰也是爽,當下就不再多說,而是另起話頭:“真人也對海人異族感興趣?”

“對當年事,有所耳聞罷了。”

“其實近些年來,海鷗墟自東海鋪展開來,也帶動了海人異族的研究和探索。南國妙手坊,北地百鍊門,都是個中翹楚。”

“是嗎?”

“據我所知,許央大師還由此煉出了一件天成秘寶,價值連城,也是公認的研究海人異族最深入者。一時所得寶物,都往這兩處送去,以為鑒賞。真人若有閑,不妨也去一觀。”

白秀峰分明是暗示着什麼。

殊不知,他這樣做法毫意義。

此人雖是有真人修為,因為天賦所在,圓融周密,將形神內外護得風雨不透。然而,對余慈而言,兩人的修為雖同為真人,可在境界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余慈既然起了興趣,稍展情緒神通,已是探入形神交界地,將相關的一應秘密,盡都掃蕩乾淨。

裡面自然也包括,太淵驚魂炮的真正下家是哪個。

百鍊門……準確地說,是百鍊門背後,一個幾乎要退出人們視線的曾經大宗:

四明宗。

作為本輪魔劫的最大受害者,四明宗雖不至於像上清宗那樣,宗門覆滅,卻也是退出了天下有數大宗的行列,甚至宗門腹心之地,都有各宗的“觀察使”駐紮,以防它重蹈上清宗的覆轍。

山門都不由己,其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在洗玉盟的地位,也漸漸被浩然宗取代。

偏在此時,通過以前的鐵杆盟友購置太淵驚魂炮,是個什麼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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