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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玉湖及其周邊,乃是北地三湖最核心的區域,又是重要的玉石產地,故而一向外松內緊,眾多法陣禁制列布。

最廣闊的當然是三元秘陣,以安期、洪崖、浮丘三城為基,上感周天星辰,下應地氣水脈,中合人道氣運,與方圓數萬里渾然如一,覆蓋了整個洗玉湖。

此陣也是洗玉盟成立以來的第一等大手筆,奠定了萬世不易的基業。

但與之同時,在這片區域,各宗、各勢力都有自家的法陣,都有各自的禁制,部分的歷史,還遠在三元秘陣、甚至是洗玉盟成立之前。

百劫以下,洗玉湖周邊宗門興滅無常,相應的法陣禁制,有的存世至今,有的只餘下殘垣斷壁,更多的則為當世宗門所立。

周邊宗門,哪個沒有玉石礦場?哪個沒有洞府秘地?珍寶重器,焉有示之於人的道理?

無數年下來,法陣、禁制層層疊疊不知有幾千幾萬重,新舊並存,完缺兼備,又彼此影響、干擾,形成了讓人頭皮發麻的絕大封禁區域。

若不是三元秘陣周覆一湖,穩定了局面,恐怕此處早就淪為了陷阱密布,觸之便死的絕地。

便是這樣,也有許多問題。

頭一條就是感應限制。

洗玉湖是出了名的“囚靈”之所,便是大神通者到來,神意感應也要受到極大的限制,很難突破百里範圍。

常態之下,有修士神意感應能遠去里許,在此界都能叫得上名號。

這當然帶來許多不便,就算洗玉盟每年都派高手協調清理,收效也是甚微。目前只能說,能標識的都標識到了,也確立了各宗的產業和勢力範圍,不至於讓人莫名其妙就栽進陷阱里去,死得不明不白。

饒是如此,超過二十里的水層之下,因是各處洞府、玉石礦場的密集之地,不是相應宗門的人員,或洗玉盟的高層,最好還是不要輕入,否則凶多吉少。

但另一方面,這裡倒也是精鍊神意的上乘之所,常年在此修行,神魂總要強過其他地方的修士一籌。

此外,這裡更是學習法陣、禁制的聖地。符法、陣法由此而大興。

余慈初來乍到,也覺得有幾分不適。

此時他的感應範圍便給壓制到了百里之內,且非常費力,有時觸及特殊的地帶,還給“啃掉”一塊,動搖心神。

長此以往,說不定會受暗傷。

其實到現在,他神魂的傷勢也沒有好利落,當日倉促而就的七情魔丹,畢竟還算不得上品。需要更多的時間蘊養,或者,煉製出更優質的丹藥。

他只有不斷收縮感應範圍,最後他發現,或許內斂不發,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洗玉湖,就要習慣多用眼睛和耳朵——這是千寶道人給他的忠告。

還好,他拋下的魚餌,與他心神相接,就算隔了千百重法陣、禁制,也不慮走失。

確認了目標所在,他更是閑淡自如,腳下微微用力,小舟便在銀光粼粼的湖面上,劃開了清晰的軌跡。

與之同時,距離余慈約兩百里的水域,水下約千丈,一個圓球狀的潛行舟中,裡面人們卻沒那麼淡定。

潛行舟的空間並不大,布置陣設之外,再加上三五個人,已經是滿滿當當。

這些人至少都是步虛強者,處於這等狹閉之所,天然就不舒服,但如今也顧不得太多。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潛行舟中央,那一位被刑具牢牢固定,形容狼狽,卻又勾人心弦的女子身上。

那一套鎖固形神,封禁元氣的刑具,就像是個兩個鐵柱簡單交叉在一起,將女子四肢固定在上面,拉伸到極限,除了在外部以粗鏈鎖定之外,還有陰釘扣死手足筋脈,時刻有陰毒寒意滲透入體,封禁神魂元氣,也時刻腐蝕筋絡,長此以往,遭刑之人,不死也是廢了。

此時,女人身上脫得只剩一件抹胸,又被鎖了那樣的姿勢,因為痛苦,縱然神智昏沉,修長的肢體卻一直在發顫,不多時便汗出如漿,倒使得雪白肌體映了一層瑩光。

眾修士眼中都燃起火焰,但也沒有哪個敢當真上前加以輕薄。

只要是在場的,誰都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麼難纏。

本來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又已經是布置好的殺局,都硬被她闖出,以至於要獵團的團主親自出手,才終於擒下。

再想到其人昭昭惡名,什麼邪心都要給壓制下來。

而且,不久之後就要交貨,弄得難看了,也不太好。

不好動手,只有多動眼睛了。幾人一邊看守着目標,一邊聊天,說的還是相關的話題,尤其是即將到手的報酬。

報酬雖好,總有人要多想一層:“神憎惡名遠播,不知多少宗門都放出潑天大賞,報酬豐厚,又不懼報復,有名又有利,何必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

“嘿,自然是報酬更豐厚……”

“我倒聽說,那位事主情趣異於常人,莫不是拿過去收藏之類?”

此言一出,一干人等都發出心領神會的低笑聲,話題有給帶偏的跡象。

不過這時候,總算有人還記得正事:“選哪個是團主的意思,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老周,去看看水深,不要錯過了。”

老周往外掃了一眼,結合潛行船上的計量法器,報數道:“一千二百一十一丈,就是這個範圍了,唔,看起來像是廢棄的礦場?”

“正是如此,這是團里預設的交貨地點,可惜只能用一回。”

領頭的修士一直在等消息,不一刻,他也露出笑容:“團主那邊已經收了報酬,咱們撤。”

“走走走,這筆生意做完了,就按團主說的,轉移到南國去享幾天清福。”

“就該如此!”

笑語聲中,修士們找開了艙門,在防護禁制的作用下,外面冰寒的湖水在艙門處形成了一道水膜,半分都滲不進來,一眾人等魚貫而出。

落到最後的,正是老周,他終於有些忍耐不住,趁着撤走的機會,在女子胸前狠捏了一把,隨即不免嘖嘖讚歎:

“真是妙人兒……可惜了!”

他聞着手上余香,搖頭晃腦往外去,跨出艙門,正準備扳上重新密封的機關,忽又一怔。

只見前面已經在湖水中的幾個同伴,身形莫名就“固定”住了,臉上還保持着笑容,與之同樣“固定”的,是本應時刻流動的洗玉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