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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天靈鼓上真符”確實很有意思。

天垣本命金符十三符法脈絡,唯有“行天靈鼓上真符”獨門獨戶,只此一家,獨佔一脈。

但此符又不只是一個“有意思”就能形容得盡的。

其位列誅邪一系,前接五方星隕殺印、九元五帝內攝雷印;後連九五叱雷法、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貫通兩脈,化育神通。

所成者,雷君是也。

五器四神中的“四神”,亦即四種神通法相,包括神將、靈官、雷君和天師。

這個順序,無關威能高低,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不過,常規來講,後兩者,亦即雷君和天師,要比靈官、神將的評價更高一籌。問鏡104

天師之妙,在於“中樞”,一旦“五器四神”結成法陣,天師居於中央,統籌調度,是靈『性』所鍾。便是神將執法劍,靈官執帝鍾,神通化合,也遠遠不及。

雷君之高,則在於純粹的威能。

行天靈鼓敲響,上合星樞,震動五方,掌控雷印,代執天刑,若能應機而發,順承天心,自有天地法則意志傾注,真能夠機緣巧合,甚至可能從本屬於小神通的層次,一路提升到無上神通!

便如此刻。

隨天鼓擂響,翻卷的劫雲陰霾,無盡的雷鳴電閃,都歸入一定法度掌控之內。

在其核心,也就是雷池之中,亦就在金剛魔俑身後,電漿拔起,形若水銀,聚攏塑形,依稀見得身形面目,又隨靈光流轉變化,塗就顏『色』,成就一具法相。

其頭面威猛,雙眸似開似閉,頂戴高冠,身披大紅之袍,上織紫青之紋,又有雷圖雲篆,身下乘墨麒麟,腦後圓光如輪,其中有三座燈盞,燃燒的不是火光,而是雷霆光焰。

隨着雷君法相現身,掌控法度更是嚴整,已經瀕臨崩潰的雷池,霎時間波平如鏡,億萬雷火,便在“水面”之下,遊走如靈魚,積蘊着更恐怖的張力。

法相一現,自成界域。

這本不是“雷君”天生便有的,但在此情境之下,威能便有不同。其實也就是轉移天刑權柄,理論上,劫雲周覆之地,便是界域所及。

裡面當然要有一個過程,具體是要看用符之人的修行境界,還有把握樞機的能耐。

強者則速,範圍則廣;

弱者則慢,範圍則狹。

掌控“天刑權柄”不容易,就算是朱太乙復生,要使“雷君法相”控制千里以上、萬里以下的劫雲範圍,也要花上小半刻鐘好好梳理。

但余慈又有不同。問鏡104

因為這一刻,他那具分身已經電『射』而回,帶着他的核心念頭,直接撞入雷君法相之中。

這是以分神之法合以符法靈機,任何一個符修恐怕也不會做出這種捨本逐末的事來,但如今余慈只一具分身在,並無本體牽累,倒是最恰切不過。

他的修為境界不說,認知層次已經踏上了真實之域,對天人九法有了一定的把握,更別提還要寶蘊在旁,與天地法則意志“暗通消息”——多管齊下,權柄移交之速,遠超常理。

也就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前方金剛魔俑從暴怒如狂的情緒中醒覺,猛然轉身,發力便撲。

不能說它反應不及時,然而此時它面對的,已經不是尋常的法相、尋常的神通!

雷君法相穩居於黑麒麟背上,腦後圓光輪轉,三盞雷焰燈變化位置,燈火搖曳,異相便生。

雷池之上,電光之間,細密波紋暗生,層疊如鱗甲,隨即延伸變化,擺『盪』如活物,轉瞬之間,竟是有天龍之形化現,張口作嘯,雷音轟鳴。

萬千天雷,飛落如雨,轉眼將金剛魔俑淹沒。

雷霆本身的殺傷倒在其次,剛剛天劫最狂暴時的雷霆海洋,不也沒把金剛魔俑怎麼樣嗎?

可此時迸發的雷霆,已不再是自然雷火,而是運轉靈機,主天刑殺伐之力,再以九五叱雷法的法門,將其運化出來。

九五叱雷法、九元五帝內攝雷印、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為諸天飛星、天垣本命金符中的三大雷法,便應在雷君法相腦後這三盞雷燈之上。

九五叱雷法所發雷霆,為陽剛之極,震動萬物,專破道基根本。

金剛魔俑身屬異類外道,沒有道基可言,但其體內還藏着一頭天外劫魔。

這倒霉催的,先後在玄黃刺殺以及隨後的雷霆海洋中遭受重創,只能縮在魔俑中樞之地苟延殘喘,可該來的劫數,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九五叱雷法的穿透力,焉是自然雷火可比?

一輪轟擊之上,這頭天外劫魔便給催化成煙,一舉滅殺。

金剛魔俑雖然不用天魔控制,也是當之無愧的強者,但機變總有不足,天外劫魔為其靈智所系,一旦滅去,不可避免就是一滯。

此時,這個丈二魔物已經硬頂着萬千雷火,衝到了距離雷君法相只有七八步遠的位置,以其長臂而言,可說是觸手可及。

然而就是這要命的一滯,雷君法相腦後圓光中,又一盞燈祭起。

雷霆再生,然而灼灼雷光不是外爍,而是內收,聚而有核,形若法印,當頭便落,端端正正印在金剛魔俑頂門。

其印徑不過四五分,相對金剛魔俑,小巧得很,然而印在頂門,便有可怖的靈壓集束雷火,直透進去,便如同生着鐵勾倒刺的鎖鏈,勾心拿肺;又彷彿是劃界的高牆,將原本渾然一體的氣機分割包圍,難越雷池一步!

九元五帝內攝雷印,人常以“氣象萬千”形容,便是說它在雷法運用上靈動自如,又極具威儀氣魄,最適合因勢利導,鎮壓控制。

此一雷法,對用符者的要求也是最高。其威能之大小,全在用符者的雷法造詣上。當年余慈通神境界時,就能運使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但無論如何也別想動這道靈符的主意,否則只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當然,現在情況自是不同。

純論力量,就算雷君法相顯化,比之金剛魔俑,也是遠遠不如;而到了這個境界,金剛魔俑也可說是真正的不壞不死不滅之身,想要短時間內將其斬殺,難度太高。

可這不代表余慈沒有辦法。

連續兩路雷法轟下,先斷其靈智,又封其根基,金剛魔俑便似給鎖了關節,一時掙扎難起。

而隨着雷印砸落,已擴張到數百里方圓的雷池,層層回收。每壓回一層,金剛魔俑所承受的壓力苦楚便增加一層,身外盔甲已經不可能再周全,被雷霆磨消甚多,一時間失了遮掩,魔氣滔天,更引發天地震怒,陷入了最致命的惡『性』循環之中。

一時間,金剛魔俑只能是暴怒吼嘯,身子卻無論如何都再難動彈半點兒。

雷君法相似開似閉的雙眸,此時才完全睜開,其中跳躍的,亦是雷霆閃光。

他驅動墨麒麟向前,卻不是針對金剛魔俑,而是直接從它身邊過去,再不回頭。

金剛魔俑的吼聲也開始變得沉悶,力氣還有,卻是給“壓”進了電漿雷池深處,牢牢鎮壓。

除非雷君法相消散,又或是天地大劫至此而終,否則,是不用想着出來了。

雷君頃刻間已到了雷池邊緣,已經與雲間雷音渾融一體的行天靈鼓,忽又拔起,重敲一輪。

震天鼓聲掀劫波濤,急速收縮回壓的雷池之中,忽有道道人影化現,尚沒有完全成形,便都飛縱入雲,化合於雷霆電火之中,不知何往。

所謂雷聲普化,陰陽摩挲,靈機化就。

九天雷音本就是孕育生機靈明的一條途徑,而雷君代執天刑,與天地法則意志溝通往來,輔以特殊法門,自然可以生成“雷部神明”,作為不斷擴張的界域樞紐,上下往來,更易控制。

這時候,一直在背後使勁兒的寶蘊倒是閑了下來,笑眯眯現身,也不管什麼雷君威儀,扯住了由電漿凝聚成形的大袖,擺弄兩下,嘖嘖有聲:

“這符好!回頭教教我啊!”

“沒問題。”

雷君開口,彷彿鬱郁雷音。

與之同時,本來的威猛面目,也迅速轉化,到最後竟是轉為了余慈模樣。

這也代表着余慈核心念頭已經暫時“降伏”了“天刑殺伐”之意,甚至是壓過了天地法則意志一頭。

從行天靈鼓敲響,“雷君”顯現,到鎮壓金剛魔俑、召來雷部神明,也就是三五息的時間,余慈已經安定了“後方”,一舉拿下了天魔一方最頂尖的戰力之一。

這其中,寶蘊實是出了大力。

十多年來,天地大劫凌壓真界,對絕大多數修士來說,都是糟糕透頂,但對於寶蘊而言,卻是如魚得水,一身神通,遠非昔日可比,尤其是在天劫之下,很難估出一個上限。

余慈出了洗玉湖,便通過神主網絡召她過來,這些時日,一直暗行隨行在側,充作底牌,今天果然有了大用。

對此,余慈自然不吝嗇讚美之辭。

寶蘊哼哼哼應着,看得出,也是十分開心自得。

若有時間,余慈肯定還要再誇獎她兩句,然而此時,遠方陸沉拳意終於有了衰減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