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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趙相山的推斷,余慈沉吟後,點頭認可:“……確有可能。”

“這一劫來,想打太霄神庭主意的勢力、個人,數不勝數。據我所知,洗玉盟天、地兩階宗門,都是常年有人在湖下輪換、偵測的。有幾次甚至已經摸到了‘影子’,但最後都失之交臂。

“相較於他們,主上的優勢,便在於上清法門、重器之間的真切感應,我這邊也有比較詳實的水域資料,兩相結合,找到太霄神庭的可能性也將大大超出。

“然而,最後看的,還是打撈……洗玉盟那群貨色,想必不會讓主上如意。”

太霄神庭的響應,怎麼都是瞞不過人的,八景宮能說說就算了,洗玉盟那些宗門,可絕不會輕易放過。余慈現在是有着大義名份,但這種直接動搖洗玉盟秩序的做法,不可能不受限制。

余慈卻不在意,呵呵一笑:“如果太順利了,我才真該煩惱。”

趙相山微愕,隨即醒悟,讚歎道:“主上明鑒。”

“拾人牙慧而已。”

余慈搖搖頭,又想到了黃泉夫人。

必須要說,目前余慈仍是按照黃泉夫人的思路,在調整計劃。

總體而言就是不當靶子,卻不能無所作為。

如此一來,實現對太霄神庭的掌控,時間節點就非常重要。太早了不行,早了就是靶子,天地大變時,會是更大的的負擔;晚了也不行,不能及時穩固自己的體系,大變之後,也難作為。

這一點,還需要好好設計。

洗玉盟的做法,反而是一個很好的支點。

果然不出所料,便在余慈向八景宮表態後不久,洗玉盟已經曖昧了多時的態度,陡然間明晰起來。

已經多時不曾和余慈聯繫的洗玉盟高層,非常正式地傳信,請余慈在攔海山地界鎮壓亂局,以防魔門東支藉機生亂。在此地的百鍊門、靈辰宗等,都會受他節制,等於是正式明確了余慈在周邊區域的權威,割讓了相關的利益。

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用攔海山目前的“封海”局面,絆住余慈的手腳。

只是,這段時間,余慈早已經把好處佔盡,照神銅鑒已經重塑,在攔海山幾已別無所求,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洗玉盟高層應該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乾脆也撕扯了麵皮,對本來都已經有撤離跡象的魔門東支嚴厲指斥,簡直就是要掀起又一輪戰事的節奏。

魔門東支也是配合無間,這一個來月,都不知去了何處的“霧鬼”翟蒙,專門又現了身,亮了立場,道是東昌子的命案一日不破,魔門東支的封海之舉,就一日不撤。

余慈聽得好笑,把我陷在這兒,好讓你家侄女兒在洗玉湖攪風攪雨?

他當然不能讓這些傢伙如願,不過在此之前,想立即離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還要解決另一個問題:

諸陽。

這位天遁宗的宗主,誰也不知道他是否還在。

此人神出鬼沒,又有着“絕影三遁”、“天遁殺劍”這樣的絕世殺法,威脅之大,甚至超過了某些地仙大能。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余慈或者羽清玄施展虛空挪移時,突然跳出來下殺手。

在此微妙時刻,羽清玄沒有回蕊珠宮鎮守,除了八景宮的表態安撫了局勢外,諸陽的威脅也在考慮範圍之中。

要清除掉這個障礙,真正設計起來,絕不容易,還需要好好動動腦筋。

羽清玄為余慈護法多日,先去靜修了,也要進一步適應地仙境界的種種變化。

倒是余慈靜極思動,也算是給洗玉盟高層一個面子,又開始在俱凈坊及其周邊巡遊,偶爾還與各宗在此的主事聊聊天,感受一下他們的想法和態度。

有羽清玄這個多年的大客戶在,靈辰宗的態度倒是親切許多,其宗主王太恆還主動和他取得了聯繫,大有稱兄道弟的架勢,或許是被排斥在核心圈外之後,想找一個盟友搭救?

余慈對此不置可否,相對於靈辰宗,他這幾日和百鍊門走得還更近些,

畢竟早年上清宗與百鍊門是一脈的盟友,而離塵宗與百鍊門的關係也是頗為深厚,於舟老道更與百鍊門主許央是忘年之交,百鍊門在此的主事,則是許央的親弟弟。

幾層關係摞下來,其實都不算外人。

嚴格來講,余慈叫許奎一聲師叔,並不為過。

當然,許奎現在是絕對受不起的,兩邊越走越近是真。

余慈重塑照神銅鑒,雖有心煉法火之助,煉製起來,沒什麼問題,可是制器之道,遠不是這麼簡單。

當年許央傳授他相關手法時便講過,制器之法,有塑模、貫脈、合氣、通變四步四法,不可或缺。又有因器成符、因符成器等制煉規則。

余慈現在,顯然是因符成器,是要將自家的體系,通過照神銅鑒表現出來,只是玄門、魔門的根底終究有所不同,最初余慈為了完全掌控起見,選擇的材料傾向於魔門法理,如今用以玄門法度,自然不太合適了,就算有心煉法火,也不能將相關材質完全燒煉轉性。

這就需要補充部分材料,許奎在俱凈坊鎮守多年,手邊過的材料種類不可勝數,正是此中的行家,和他交流,余慈受益匪淺。

幾日交流下來,讓余慈明悟,就算是“因符成器”,也能夠利用材料,反向施加影響,效果甚至要更好。

其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實現符與器的平衡,實現法器結構的和諧統一。

余慈總算明白,為何許泊在百鍊門進修數十載後,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最終成為辛乙的弟子,百鍊門確實有這個環境和底蘊。

他幾乎每日都在對照神銅鑒進行調整,反正他在俱凈坊,什麼都可以缺,各種制器的材料絕不會缺。本來已經到了極限的制煉進度,竟然因為短短几日的談話,硬生生又前提了一些。

如果以余慈心目中的完整架構為參照,現在他手中的寶鏡,已經可以算是完成了約三成。

此後每進一步,都可能會耗費巨量的精力,還有價值不菲的材料,但能夠提升速度,已經是最大的收穫。

不過今天,余慈到百鍊門這邊聊天,兩人之間的話題切換得比較快,能看出來,許奎有點兒心不在焉。

許奎也是忙人,說不定就有什麼事兒呢,余慈見此便提出告辭。

哪知許奎反而叫住了他:“天君且慢,我有一事求教。”

“哦?”

相處這幾日,許奎倒是頭一回開口求人,余慈挺好奇的:“有什麼事兒,奎叔你說就是。”

許奎粗豪的臉上有點兒忐忑的意味兒:

“天君,我冒昧問一句,當初,您和東海那位大戰,似乎是用了太淵驚魂炮?”

“海人異族的太淵驚魂炮?”

“正是。”

余慈有點兒意外,但還是點點頭,隨即就問:“我記的那玩意兒,是四明宗要去了。路上雖有波折,如今還是運到了吧。”

他這是明知故問,其實從三環城起,太淵驚魂炮就一直在他的心內虛空中,直到洗玉湖,研究夠了,才看在沈婉面上,也看在虎輦玉輿隱輪之車的份兒上,還給了隨心閣。

據沈婉講,北邊四明宗和百鍊門都等得跳腳了,白秀峰也不敢耽擱,一路轉運,此時想來也到了地頭。

許奎卻不知道裡面的彎彎繞繞,只說:“到了到了。”

“做什麼用的?仿造?用在抗魔一線?”

許奎有點兒招架不來,只能含含糊糊地道:“大概就是那回事兒吧……也不瞞您,這幾日,大兄他就琢磨這物件兒去了,就是不太順。”

余慈聽得就笑:“用起來確實不那麼方便。”

當日余慈能使動太淵驚魂炮,四個條件缺一不可:

對誅神刺劍意的熟悉;

對太玄真意的把握;

在情緒神通上的造詣;

萬魔池上億萬魔頭凶戾意念的支撐。

如果沒有這幾條,任余慈有千般手段,也只能是望而興嘆。

海人異族當年使用太淵驚魂炮,或許沒這麼複雜,在法器運用的層面上,應該另有機關。不過要想追溯上去,以許央之能,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得了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四明宗、百鍊門,難道就指望這玩意兒了?

既然都說開來,許奎也不再糾結,他本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

“不瞞天君,這個什麼驚魂炮,怎麼用、用在什麼地方,四明宗、百鍊門這裡,知道的人也不是太多,我也就是隱約聽到了個風聲,說是四明宗的楊朱宗主,發現了一處特殊的所在,可以充做太淵驚魂炮的燃料什麼的,一旦用出來,象山一線的魔劫,就有緩解的可能。”

“燃料?”

余慈眯起眼睛,太淵驚魂炮的燃料,除了巨量的情緒惡念,還有什麼?

但現在顯然不是深究的好時機,余慈嗯了一聲:“這是好事兒啊,奎叔你有什麼問題,問來便是,雖然我在這上面,其實也不是太擅長,當日還是機緣巧合得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