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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質差的人一旦掌握了公共權力,掌握了任意宰割老百姓的權力,那他的破壞力是驚人的,他們對體制的衝擊是毀滅性的,讓普通人對社會怨恨、絕望,有一種屈辱感,不公平感,從而喪失對生活的信心。

就拿賴春紅來說吧,他在黨校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他想用誰就用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出去玩了,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以參加會議或者交流的名義,出省、出國旅遊考察,也可以說是度假,想花多錢就花多錢,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真正做到吃喝嫖賭全報銷,隨便開個發票,就報了賬,反正財務、會計、辦公室主任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心知肚明就得了。

什麼都講個三六九等,什麼都論級別,這種典型的官本位思想,在生活中真是發達到了極點。你作為一個普通人,每天一睜眼,就要自己提醒自己,我是個什麼身份的人?怎麼做才合乎我的身份?每一個環節都是對你身份的提醒,對你尊嚴的傷害,提醒你是個小人物,牛氣不得,受氣是你應該的命運,要忍氣吞聲,這樣一天天活着,真他媽的累死人!

就拿黨校的職工來說吧,就有七種等級,校領導,系主任,副主任,一般的普通職工,有編製的職工,沒編製的但有聘用合同的職工,臨時工。

張青雲去給兒子張方圓上小學報名,他又像發現世界奇蹟一樣,發現自己在黨校的地位雖然低下,位居第四等,屬於有編製的普通職工,但到了學校的報名處,他才知道,就自己這個身份,到了這裡,和農民工兄弟和失業的小市民一比,自己的地位升了,變成了第一等。

原來學校的報名通知上明明白白的寫着,新生報名分六種情況:第一種,有居民戶口本,有房產證的;第二種,有居民戶口本,沒有房產證的,但有購房合同,有發票,有單位證明的;第三種,農民工子女,有打工單位證明和居住證明的;第四種,三代同堂的,戶口隨祖父祖母的,有房產證;第五種,拆遷戶,有戶口本,有拆遷證明的;第六種,有戶口本,租房戶,有街道和居委會證明的。

哈哈!張青雲判斷,世界上或許沒有任何一個別的國家有我們如此詳細的兒童入學規則,你的戶口,你的經濟狀況都寫的明明白白,你是什麼樣的人,屬於哪個等級,小孩子從小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的心靈從小就受到了傷害,父母是個沒本事的人,他連房子都買不起,他是個居無定所的人。孩子會認為,我們家是窮人,別人看不起的人。

這種人為的劃分,這種等級森嚴的制度,深入到每一個人的骨髓里,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時候經常唱,砸碎萬惡的舊社會,翻身農奴得解放。以為到了新社會就人人平等了,誰料想有關部門創造的戶籍制度、城鄉分割的二元社會結構,和一些大城市人為製造的門檻,讓張青雲這種出身於社會底層的人,感到人生是越活越複雜,似乎每前進一步,就有被脫一層皮的感覺。

就是因為你的出身、戶口、貧富、長相、氣質、社會關係,你隨時面臨和別人的不公平競爭。同是一個大學畢業的,就因為人家會投胎,父母是北京人,他天生就有了留京的指標。你是外地孩子,學習不進入前幾名,得不到留京指標,你就只好哪裡來到哪裡去。他可以不勞而獲,不用跑就到了終點;而你必須拚命跑完全程,還要把大批的對手比下去,獲得好的名次,這你才有資格到達終點,這是什麼狗屁邏輯?什麼狗屁的制度設計?照這個邏輯推出的結論只能是這樣的——首都是北京人的首都,不是全國人民的首都。

張青雲帶著兒子在街道上溜達時,每每看到在城市的建築工地上打工的農民兄弟,穿着臟髒的衣服,戴着安全帽,皮膚被曬得成了焦碳的顏色,褲腿上不是泥就是油漆,腳上的皮鞋早已經變了型,看不出原來是黑的還是白的,肯定從來沒有擦過。他們嘴裡叼着劣質的香煙,走路一搖一晃的,還哼着小曲。

張青雲看着他們就出神,就想到自己當初要是沒考上大學,就會和他們過一樣的日子,每天樂樂呵呵的,農忙時回家種種地,幫幫鄉下的老婆收割莊稼;農閑時就到了城市裡,憑自己的手藝打工掙點活便錢,也沒有時間讀書思考問題,也不會有任何怨天尤人的想法。隨便得到一點東西,就感激得要命,滿足得要命,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另一種“幸福”。

“幸福”,做農民實在是“幸福”,不是有一個調查嗎,問中國現在哪個階層的人感到最幸福?結果網上公布出來了,是農民,農民的幸福感最強。

於是就有專家學者出來,立即論證為什麼農民感到最幸福?發了一通鴻篇大論,結論是農民們生活在現在,實在是應該滿足了。張青雲看了他們的議論,心裡罵了一句“王八蛋!狗日的!”就你們那水平,還配稱專家,歇了吧你!要是在一個公平競爭的社會裡,就你瞎子摸象似的搞出的那種東西,也叫成果!不餓死就算不錯了,實在不配坐在那麼好的位子上搞研究。

還有一些假假的文人,所謂的作家,一天到晚歌頌鄉村的美好、優雅、情調,認為只有鄉村,才是文明的所在。只有農民的生活,才是真正有詩情畫意的生活。張青雲每每看了他們的所謂大作,都要噁心得想吐。

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東西,他們吃飽了,喝足了,口袋裡有用不完的錢,不用為自己的一日三餐、養老疾病發愁了,他們可以享受鄉村生活的閑雅了,他們就以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樣,也會坐在田埂上、小河邊,靜靜地欣賞太陽從東方慢慢升起,一點一點,墜入西邊的晚霞里。

他不知道,作為一個農民,守着那家裡的二畝地,除了化肥、種子、澆水、收割的投入,打到手的幾百上千斤糧食,基本是平局,只是落了白辛苦一年。一畝地就是打上一千斤小麥,也就是七百塊錢的收入,除去投入,也就是三五百塊的收入,這要一個人花一年,吃穿用度,門頭差事,他能瀟洒得起來嗎?不出去打工,掙個活便錢,孩子上學、家人看病,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等死。鄉下人許多都是小病不捨得去看,拖成個大病,大病更沒錢看,只能眼睜睜的等死。

農民最幸福!農村最有情調,張青雲覺得,要是農民兄弟學會了看報紙或者思考問題,腦子裡轉過來彎,那發表這些奇談怪論的所謂專家、作家就慘了,走在大街上,要化裝,要不然被人認了出來,臉非被人打腫不可!

在省政府秘書長袁保山的辦公室,張青雲努力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向初次打交道的袁大秘書長簡單彙報着自己的工作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