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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書記那邊連連稱:“是,是,還是你老弟有經驗,考慮的周全,等過幾天我去省城看你啊,咱們吃吃飯,好好聊聊,跟你老弟聊天,簡直是一種享受,高人啊高人。”

張青雲不想再聽他扯淡,就說:“先這樣啊,領導叫我還有事,我先掛了啊,以後有時間再聊。”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耳朵頓時清凈了許多。

這一次出差,光電話費看來都需要一千塊了,這秘書當的,成了接線員了,好在電話費全報銷,要不然誰也陪不起。

這邊剛放下電話,那邊電話又來了,張青雲一看,是高中同學趙大鵬打來的。趙大鵬高中畢業後考上的是省警察學校,現在在東嶺市公安局刑事偵察支隊做副隊長。

在高一上學時,他和張青雲是前後桌,關係不錯。高二分科後,張青雲讀了文科,趙大鵬讀了理科,兩人也就是同學了一年。

張青雲是當年學校里的學習尖子,他的動向,一向是同學們關注的話題,好像他這樣的學習尖子,命中注定了要發達的;要是不發達了,同學們就覺得落差太大,不符合他們的心理預期,就會說,你看張青雲,當年學習多好啊,現在不也一樣,做一個黨校的教師,有什麼出息啊?

別人的蜚短流長張青雲當年是一清二楚,憑他對人性的了解和判斷,他知道,以自己當年在縣城裡的名氣和地位,以及後來所上的名牌大學,都應該做出點大的成績來,好讓別人繼續刮目相看,這樣才能堵住別得住那些人的嘴,讓他們繼續羨慕自己。

當年如果大學畢業後順利地進了省政府,混了個處長副處長的噹噹,就可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也還可以繼續牛下去。

但誰知時運不濟,范紅堂根本不幫這個忙,自己的夢想破滅了,萬般無奈,只好進了市黨校,做了一個教師。早知道回來還要當教師,自己在大學時就該答應去外省,到一個本科院校里去當老師,那賴好也算個正牌本科院校啊,比東州市委黨校還是好聽點,大學老師嗎,說出去還好聽點。

但命運就是這樣,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人生不可能有機會走回頭路。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經常教導我們嗎,到什麼山上唱什麼歌!接受現實吧。

張青雲覺得,以自己三十五歲的人生經驗,總結總結,才悟出了一個道理,這人生雖然不可捉摸,但有時候也像打麻將,也可以錯打錯贏。起了一張好牌,留了一個好口,自以為十拿九穩的會贏,卻不知道想要的牌早就沒有了,這樣守下去,等待自己的是死輸。

有時候拿到手裡的是看似一張很不起眼的牌,只是一疏忽,把這張本來計劃扔掉的牌留了一會,結果恰好沒有看清楚,錯打了一張牌,白白拆掉了一個好口,正在懊悔,又靠上來一張牌,和那張早就想扔掉的牌湊到了一起,組成了一個看來很差很差的口子,但就是這個很差很差的口子,讓你和牌,贏的一塌糊塗。

這就是人生,自己三十五年的命運,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當年想方設法想進省政府,就是進不去。現在不用費勁,說進來就進來了,一進來還就是省長辦的副主任,省長秘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風的不得了。

人得志了,到哪裡都有人惦記了,以前不生不熟的人,現在也開始巴結自己,和自己套近乎了,這讓張青雲一方面覺得自己總算有點地位了,心理也得到了滿足;另一方面,他心裡開始厭煩這種功利性很強的交往,他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人啊,都怎麼了,這樣勢利!

像當年自己當小教師時,回老家從來沒主動給別人聯繫過,別人也沒有主動聯繫過自己,自己的弟弟安排好車輛,自己就坐上車回老家了,在縣城裡一分鐘也不想多呆,怕碰上熟人,沒話講,也確實不知道講什麼,因為自知混的不如意,還是少丟人現眼的好。

那個時候,只有自己的弟弟,父母,老婆、孩子,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們沒有什麼,為自己報不夠的委屈,尤其是老父親,時不時發狠說:“這世道,簡直是亂透了,亂透了,當官的思想都壞了,不是毛主席領導的那時候了。那時候雖然大家都沒錢,但公平,誰上誰不上,群眾公開可以發言,不合理的誰也不敢幹。不像現在,當面說的一套,背後乾著一套,你要全信,就上當了。像你這樣的才華都上不去,要靠范紅堂那樣走歪門邪道才可以發達,這樣的路,就你那牛脾氣,說什麼你都不幹。算了算了,好好安心教你的書吧,說不定哪一天老天開眼,就發現你了。你老太爺說過,他積德行善一輩子,後代將來一定會有好運氣,你是我們老張家祖祖輩輩學問最高的人,大約這個運氣會落到你身上,耐心等着吧,會有出頭的那一天的。”

十幾年過後,張青雲才知道,老父親的預言真的實現了,況且遠遠超過了自己當初的設想,這就是運氣,所謂運氣好的擋也擋不住。

走到樓下時,看到趙大鵬開了一輛警車等在了下面。看張青雲過來了,忙走過來握了握手。張青雲擺擺手,就上了車,問:“大鵬,都有誰啊?去哪?”

趙大鵬說:“去紅燈籠茶樓,一會你就知道了,他們都等在那裡了,都是當年我們班的同學,大家都想見見你。”

一會兒茶樓就到了,進了包廂,張青雲看到許多人自己都不認識了,也叫不出來名字了,畢竟十六七年沒見了,大多數人自從自己考上大學後,彼此從來就沒有聯繫過。

再看人,一個一個,腰變粗了,體形變了,相貌變了,唯一不變的是眼睛,從那裡面張青雲才感到和他們似曾相識過,這就是時間,是時間沖淡了這一切。

高中時候,大家本來只是在一個屋子裡,讀書學習,誰也不太搭理誰,較着勁的學,目的只有一個,考上大學。畢業多年了,相互也沒有聯繫過,不知道對方過的怎麼樣,陡然間聚到一起,確實也沒有多少話說。

簡單的寒暄過後,大家唯一的話題就是一起回憶在學校的日子,找點共同點,生怕冷了場。對這樣的場合,張青雲已經越來越缺乏耐心了,他感到非常沒意思。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閱歷,有自己獨特的思維方式,地位不一樣,經歷不一樣,思考的問題不一樣,這樣的一群人陡然聚在一起,誰也不知道誰心裡到底怎麼想的,這樣的聚會,參加不參加都沒有多少意思。

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和他們糊弄了半小時了,張青雲就看了看錶,想找個借口溜號。恰好這時候,電話響了,他一看,是東嶺市市長的秘書小方打來的。

這小子,也是個機靈鬼,張青雲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打聽出自己的經歷的,知道自己是清水縣人,短短的兩天時間,硬和自己套了個老鄉,嘴裡甜的很,張哥長張哥短的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