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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兵馬司,土牢。

入夜時分,大都城白日的喧囂歸於沉寂,雖說這是大元皇朝最大的城市,這裡的人們卻也無法抵擋寒冬臘月里冷得出奇的西北風,大多早早就匆匆收拾好了一切,躺在暖暖的炕上聊天,總比坐在寒冷的外面來的舒服許多。

兵馬司的土牢,如今已經不及幾年前那般堅固,周圍的土牆已經垮塌,瓦礫碎落一地,土牢的正東面,有一間還算像樣的木房,裡面住着幾個看守土牢的士卒。

十五年前,大宋丞相文天祥,正是被囚禁於此。

文星魂帶着莫冰兒,莫香兒兩人,悄悄的潛入了兵馬司的大門,白天已經讓馬一風查探清楚了路線,所以三人很順利的就找到了那土牢的所在。

看着眼前惡臭撲鼻,殘破不堪的土坯房,文星魂不敢想象,自己的祖父,就曾經被囚禁於此,看着那殘破不堪的土牢,他似乎就能看見自己的祖父正坐在當中,戴着腳鐐手銬,思念那遙不可及的南方家園!

“祖父!”

文星魂的眼淚,忍不住簌簌而下。

“你的血不會白流,總有一天,我會為你報仇雪恨的!”

看守的官兵圍在一個火堆前,突然聽見外面有了動靜。

“什麼人?”

其中一個官兵拔刀而出,另幾個官兵頓時警覺,跟着自那木房中沖了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夜闖兵馬司大牢!”

文星魂完全沉浸在悲痛當中,想想自己的祖父,一心為大宋江山誓死對抗元廷,終落得客死他鄉的下場。

“老大,老大!”

莫冰兒輕叫兩聲,文星魂沒有應答,他的靈魂像是被抽離了軀體,不由自主的朝土牢走了過去。

“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要不然會引來更多的官兵。”

莫香兒回應莫冰兒一個眼神,姐妹倆一左一右,莫香兒率先擰斷了一個衝過來的士兵的脖子,那倒霉的傢伙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就已經倒地而亡。

莫冰兒就簡單許多,她只是將朝她衝過來的幾個士兵全都打暈。

說時遲那時快,從木房裡衝出來的十餘個人,沒有一個有機會發出求救的信號,就全部喪失了戰鬥力,遇上莫冰兒的可以說是運氣極好,他們只是暈了過去,因為朝莫香兒衝去的那幾個,都已經變成了死人。

文星魂走到土牢門前,抬手一揮,那鎖着的牢門應聲而開。

推開門,一股腥臭撲面而來,雖是寒冬臘月,那裡面卻似乎夾雜了千百種味道,讓人無法呼吸。

文星魂皺了皺眉,把手放到嘴邊揮了揮,卻還是沒有任何效果,索性不管了,一步就踏了進去。

裡面聽到動靜的兩個獄卒回頭一看,頓時心中大驚,趕緊去拿手邊的佩刀,卻哪裡有他們出手的機會,文星魂鬼影般的一閃,那兩個獄卒撲通朝兩邊飛了出去,砸跨了各自那邊的土牆。

被關在牢中的人們紛紛爬了起來,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事情發生,全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文星魂。

“你們有誰知道曾經宋朝的宰相文天祥,他生前被關在何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不解。

“只要有人告訴我,我便將你們全都放出去。”

終於,一個蒼老乏力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文山先生雖說和我們同是階下之囚,可他畢竟是大宋的丞相,當時的皇帝忽必烈將他獨自一人關在最裡面的房間,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願意捨棄大宋,為元朝的朝廷效力。”

最裡面,文星魂疾步走了過去,只是片刻便已到了盡頭,他瞧了瞧那間沒人的土房,想必就是這裡了。

房門上上着鎖,但那對文星魂來說就如同朽木,文星魂輕輕一抬手,牢門便被震得粉碎。

抬腳走了進去,他坐在那靠着土牆的地鋪上,說是地鋪,不過只是在地面上撲了一些雜草,和周邊其他牢房比起來,卻也算是舒適許多了,雜草旁邊放着一個小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一支毛筆,一方硯台,還有已經發黃的幾張書寫紙。

解決了外面的人,莫冰兒也跟着走了進來,原本莫香兒也是要進來的,但是莫冰兒讓她在門口放哨,莫香兒雖不情願,但當她走到門口聞到從裡面傳出來的惡臭之後,便馬上同意了。

莫冰兒走到老大身邊站定,一語不發。

文星魂皺了皺眉,又趟到了那草堆當中,這就是祖父當年睡過的地方,為了那個已經腐朽了的大宋,祖父在這裡拒絕了忽必烈的威逼利誘,終於帶着他對大宋的忠誠離開了這個世界。

“你好傻,為了你的大宋,白白丟了性命。”

過了好久,莫香兒在門口終於等得不耐煩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老大居然能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中呆那麼久,她捂着鼻子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

“嘿,老大,你怎麼睡在這兒了,地上多臟啊,趕緊起來。”

莫香兒見文星魂睡在那骯髒的草堆里,俯下身子就要去拉,莫冰兒趕緊將她攔住。

“冰兒,你這是幹什麼?”

“姐姐,你不要說話,讓他安靜一會兒。”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

或為遼東帽,清操厲冰雪。或為出師表,鬼神泣壯烈。或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當其貫日月,生死安足論。

地維賴以立,天柱賴以尊。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嗟予遘陽九,隸也實不力。

楚囚纓其冠,傳車送窮北。鼎鑊甘如飴,求之不可得。陰房闐鬼火,春院閉天黑。

牛驥同一皂,雞棲鳳凰食。一朝蒙霧露,分作溝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癘自辟易。

哀哉沮洳場,為我安樂國。豈有他繆巧,陰陽不能賊。顧此耿耿存,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剛才告訴文星魂文天祥就是被關在這間牢房的那老者,竟然吟起了詩。

等到老者吟完這首詩,文星魂忽的坐了起來。

“老人家,這是我祖父的詩?”

“原來文山先生是你祖父,不錯,這首詩,正是文山先生在這牢中所作。”

文星魂突然有些激動起來。

“老人家,您既知道祖父的詩,那您也定然認識我祖父,您能不能跟我講講關於他的一些故事。”

老人家皺了皺眉。

“據我所知,文山先生共有兩子,長子早年間就夭折了,並未婚配,次子也在常年征戰中失了蹤,因此後來其弟文壁將自己的兒子文升過繼給了文山先生,你莫不是文升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