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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人會說,那些足管部門不還是國家機關單位?

還不是公職人員?

難道就不能把他們撤職換掉?

難道還有誰敢不聽國家的指派安排?

這麼問的多半沒有社會工作生活經驗。

其實沒有誰是壞分子,也沒有誰是反動派,甚至於那些掌管各個部門的人員還竭盡全力的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想把中國足球搞上去呢。

還是那句話,如果只是新加坡、瑞士、盧森堡這樣的小國家,他們要做個什麼決定也就是樓上樓下喊一聲,搞足球青訓能特別修幾座球場給孩子用就好了,甚至最高元首直接指派誰來當青訓教練都行。

而在中國,從最中樞地方傳出來的政令到部委,再到省市,再到各個區縣,這每一層都是幾十幾百倍的放大。

當整個足管部門體系已經習慣了的運作模式,總不可能把上上下下幾千幾萬幾十萬相關人員全都撤職吧,這種專業體系還得靠整個專業體系來運轉。

撤掉頭頭不過是從原有架構裡面選個人延續之前的運轉,一切都是換湯不換藥。

從外面找人來又容易外行指揮內行。

這就是治理足球體系的困難。

就好比一家創業公司,剛開始的時候人少精幹,每個人都一專多能幹得興緻勃勃,就像白浩南這邊的架構,每個人都在前仆後繼的付出。

一旦這家公司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後變得巨大臃腫,人浮於事,弊端叢生,大家環顧左右看看自己視野里的那些大企業大公司,就明白尾大難掉是什麼意思,巨大的體系已經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扭轉的,身處其中的每個人哪怕剛剛進入的時候都帶着一片熱忱的心,慢慢就會被同化掉,他們只看見自己部門那點利益,個人的福利,以及一切的來源都是他們手中那點權力。

堅決不容侵犯的權力。

因為知道自己作為個人不可能改變整個架構,着眼點慢慢就只停留在自己眼前那點個人利益、部門利益上。

無數個細小的個人利益部門利益彙集起來,就會變成巨大的保守頑固力量。

這就叫體制。

改良體制有多難,已經是政治經濟學方面的專業論述了。

最簡單的當然是暴力推翻重新來過,就好像建國以後百廢待興,又生機勃勃一樣。

可那樣的成本太大,一般都是選擇改良,改良的人就近似於變法,歷史上的商鞅變法、王安石變法、戊戌變法都是類似的舉動,正如周波所說,變法的人下場一般都很慘。

白浩南採用的辦法是另外找尋一條路,嘗試着分解這種巨大的架構。

當然這種行為,是不是有人給他傳遞了訊息指令,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起碼任何一個教練、運動員,甚至足球培訓行業的任何一個圈內人,想要觸動這種改變,想要提出這種建議,提出這樣關於青訓教練資格證考核的建議,只可能是交給足球行業的主管部門,那也是唯一可以提交的渠道。

不然這種東西拿去給誰?

分分鐘各部門教你明白什麼才是踢皮球的最高境界。

但偏偏白浩南好像可以超然於這個體系之外,他把建議提交給了江州市青年聯合會和市團委,再由這兩部分分別往上提交!

他不是擔任江州團市委副書記和青年聯合會副會長么。

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哪怕是在省市級別的政府機關,同樣也是要有這方面建議的業績工作要完成,有多少建議被哪個層面採納,被誰看到,被誰批示,這都是要記錄下來的。

這就是體制積極的另一方面。

普通教練、運動員提這些沒人搭理,也許只能理解為他們沒得到證明吧,就像那位籃球小巨人,當他作為籃球界無可爭議的最高光人物,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時候,他就能一步步走上行業最高點,他的所有舉措都能得到認同執行。

縱然是這樣,他的改革也是困難重重。

白浩南這八卦新聞一大堆的傢伙,又沒有那麼輝煌的運動員生涯,哪怕現在的教練業績也不足以完全支撐直接改良,所以他選擇另外開條路。

報告私底下拿給馬兒和老寧看了下,阻止了這倆想聯合署名的舉動,白浩南得意洋洋的當天就把報告遞交上去了,原話是:“別想跟老子搶功。”

馬兒和老寧都懶得搭理他了!

當然,他們也比較忙,這種文件既然是先提交給江州,爆發出來也還有個時間過程,而從昨天的專題節目以後,他們都得忙着參加各種和大學生足球有關的會議了,馬兒和老寧都是最沾這個邊的。

懶得在京城堵車狀態下送報告去看一眼,又要格外強調保密,馬兒和老寧看到的都是視頻通話朗誦版本,最後的電子文檔傳輸給沈副部長,這些都是秘書做的,然後又沉默無語的靜靜坐在那隻留下個背影發獃。

白浩南不敢惹,想躡手躡腳的出去,又覺得丟下秘書心事重重的坐在那有點太可憐,以往他多能狠心啊,現在卻小心翼翼的生怕傷害了愛護自己的人,只好坐在窗邊,看着外面快活踢球的球員們,繼續整理自己的技戰術表。

唯有沉浸到這樣的工作中,才能有種如魚得水的輕鬆。

培訓營也就是趁着周中的這幾天,才能空出來給江州隊暫用,青訓的孩子們也興高采烈的擠在旁邊看成年職業隊訓練,所以外面的幾塊場地很熱鬧,偶爾經過窗口的球員看見白浩南,還老鼠見了貓似的跑遠些。

更顯出了集裝箱辦公室里的孤寂,天色慢慢落下來,投射出有點昏暗的影子,球員們都陸續去洗澡換衣吃晚飯了,外面的喧嘩也逐漸安靜下來。

辦公室里更安靜,有點學校放學以後教室里空蕩蕩的味道。

反正白浩南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老師留堂,還不敢吱聲。

忽然白浩南那手機滴了下,他悄悄拿起來看上面是於嘉理髮過來約定吃飯的地方,從店名上就有點談戀愛的氣氛,所以恨不得翻窗溜掉,可還是得給秘書說一聲啊,乾咳一下開口:“呃……那個我……”

一直低着頭的李琳轉身抬起臉蛋來,竟然滿是淚光!

就是眼淚鋪滿了臉蛋,在黃昏的夕照下,顯得臉上到處在泛光的無聲模樣。

白浩南竟然就心軟了:“怎麼了嘛,不聲不響的一兩天了,還哭成這樣!”連忙翻箱倒櫃的找紙巾。

李琳搖搖頭,快速抓起手裡的小毛巾在臉上擦拭下。

白浩南還真走不掉了,倒也不湊近了獻殷勤:“到底哪裡不高興?”

李琳都只搖頭。

真心泡妞的話,白浩南一定是一連串的甜蜜話奉上,再一疊聲的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只有姑娘都嗔怪到自己身上笑出聲來,那才有爬到床上的可能性嘛。

可這會兒他就只能手足無措的坐遠點,既不給自己駕輕就熟攬進懷裡的機會,也不讓姑娘覺得自己能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