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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彌軍退走了,除了將井門關搬空外,並沒有摧毀城牆,甚至連城門都完好無損。站在城門口,感受着迎面而來的勁風,虎敢知道此生再沒有機會踏進鄭國的機會,最後望一眼傷心地,虎敢垂下車幔,在眾軍的護衛下西返。

偵騎將戎彌軍撤走的消息報來,眾人無不懷疑戎彌軍在施什麼詭計,直到管平仲帶着人馬接手井門關,重新布防,眾人還恍如在夢中,不敢相信戎彌人居然虎頭蛇尾的退兵了。

七月十日申時,林立勇帶着八千疲憊不堪的援兵到來,其他四千人丟在了行軍的路上。三天三百里,對鄭軍是場考驗,林立勇知道前線緊急,早到一刻鐘都有可能改變整個戰局,帶着大隊人馬急行軍趕往前線。

當他聽到井門關已經奪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戎彌精銳四萬人居然在合城縣挫羽,還死了二王子和兩名金護大將,這仗怎麼打的,領軍的江安勇難道是戰國時的兵聖重生?

林立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普通老百姓就傳得越發神了,什麼天兵天將下凡,什麼神牛顯聖、火神助戰,江安義兄弟、管平仲以及范師本等人都被百姓安上星宿下凡的名頭,在酒館中爭吵哪個是哪位神仙降臨。昔日西域入侵,鄭國多少人家家破人亡,而這一次戎彌人大敗而歸,讓百姓對軍隊好感大增,接連幾天都有百姓殺牛宰羊,抬着美酒,敲鑼打鼓地前來勞軍。

七月十四日,楊懷武統領兩萬輕騎來到合城縣,看到合城縣焦黑的廢墟,范師本正在召集百姓清理,江安義答應撥給合城五萬兩銀子重建。安西都護府收到井門關丟失的消息後,大帥楊祥亮絲毫不敢耽誤,即刻派次子楊懷武率領全部的兩萬輕騎馳援,之所以派次子,楊祥亮擔心長子楊懷忠與江安義有過節,怕他在救援時故意延誤,造成不可彌補的大錯。

楊懷武踏入化州境不久,就聽到傳聞說井門關被奪回,江刺史請下天兵天將,將戎彌人殺得大敗而歸,對於這種說法楊懷武嗤之以鼻,要真有什麼神仙鬼怪,那還要軍隊做什麼,請和尚道士擺下香壇守城就是了。越接近井門關,就越能感到到百姓的歡欣鼓舞,大道上、茶棚中,挑擔的、趕車的、騎馬的、走路的,無不眉飛色舞地說著合城縣大勝。

看來戎彌人被趕走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楊懷武百思不得其解,單憑化州的那點守軍加上屯丁怎麼可能打退四萬戎彌輕騎,難道真有神仙助陣。等看到焦黑一團的合城縣,楊懷武想起父帥說的“善戰者必求之於勢”,看來江安義是藉助火勢焚城滅了戎彌人。

西城外的萬人坑已經築成,方圓近里許的墳包引得不少百姓專程前來觀看,不少百姓邊看邊吐唾沫罵,有文人墨客搖頭晃腦吟誦詩句,這萬人冢居然成了合城縣一景。駐守在墳邊的鄭軍將士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挺胸疊肚聽着百姓的讚譽,

懷裡揣滿了雞蛋、炊餅等吃食。

戎彌人已退,楊懷武沒有前去井門關,他知道忠武將軍管平仲駐在井門關,此人與父帥面和心不和,自己懶得去看他的臉色。楊懷武想了想引兵去了瑪台軍營,這次來父帥告訴他,戰後就直接入駐新營址,省得來回折騰。

安西大營新址已經初具規模,多虧江安義把大北田溝屯積的木料送來才沒有耽誤工期,在程子禾的有心宣揚下,整個軍鎮監作司對江刺史都心懷感激,不用催促各自盡責,營房的建設比預期中的要快。

還有一個附帶的收穫,江安義把大北田溝香雪居的圖樣拿出來請教工部來的幾名大匠,幾名大匠在收到兩千兩的酬勞後盡心儘力,把香雪居的構造重新設計了一番。大師出手就是不凡,重新修改過的設計圖比起原來的多了幾分精巧靈動,巧妙地把山水意境融入園林之中,光看圖紙都讓人賞心悅目。磨刀不忘砍柴功,香雪居的工程雖然被延誤,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江安義對楊祥亮的不滿淡了許多。

江安義能放下執念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看淡看清,楊懷武在大營新址駐紮後能清晰地感受到軍鎮監作司上下散發出的怨氣,父帥有意在木材上刁難江刺史,不料反被江安義用自家的木料化解,而被殃及的軍鎮監作司卻把這筆賬算在了父帥身上,說不定以後生出什麼事端來。

楊懷武把江安義兄弟施妙計退敵兵、大營新址建設進度以及監作司滋生的怨氣詳詳細細地寫在信中,派人送給父帥楊祥亮。楊祥亮接到兒子的信後沉默良久,然後對站在身後的長子楊懷忠道:“你給懷武寫封信,告訴他後到的兩萬援軍也到新營駐紮,讓他酌情安排這四萬兵丁參與到軍鎮建設,緩和與化州府衙和軍鎮監作司之間的關係。”

此次救援井門關,父帥安排了懷武前去,楊懷忠知道父帥是怕他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對於將領來說,有仗打就意味着有功可立,意味着升遷發財,機會讓給弟弟,楊懷武並沒有什麼不滿。可是剛才他站在父帥身後看得仔細,井門關居然被江安義兄弟和駐在化州的管平仲奪回,弟弟帶去的兩萬輕騎寸功未得,還要撈個建營房的苦差事,這簡直是不可想像。

“父帥,你為何如此忍讓江安義,以你的身份難道還要怕他不成?”楊懷武百思不得其解。

楊祥亮淡然道:“為父並不怕他,而是為你們兄弟着想。”

楊懷武失笑道:“父帥多慮了,孩兒哪用怕他,懷武想來也不怕他,就算那江安義將來有本事登堂拜相,文武不相統,又能拿我兄弟倆如何?”

楊祥亮伸手拿起桌上的玉鎮紙把玩着,目光落在信上,良久吐聲道:“為父與苗鐵山、齊新文當年都是太子府的舊人,與當今天子有些舊情意,齊新文在安南都護府上出了大錯天子只不過責備幾句將他調到鎮北大營,此次北

伐齊新文如能立功京中十六衛少不了他的位置。”

“天子重舊情,只要為父等人不謀逆,縱有些錯處,天子也會放過,所以為父才敢支持威遠鏢局、在運送木材上做點手腳難為江安義。”楊祥亮語氣森森地道:“就算他江安義是天子寵臣,又是什麼狀元郎、詞仙,這些在為父的眼中算個屁,我楊某人的兒子不是隨便可以動的。”

楊懷忠心中泛起熱流,父帥對自己兄弟看似嚴苛,其實骨子裡關愛有加,只不過男人所謀更為深遠,行事更為嚴厲罷了。

“此次井門關大捷,江家兄弟必然受到封賞,憑藉陣斬戎彌二王子和兩個金護大將軍的功勞,江安勇至少能連升sānjí,與你們兄弟的距離不遠了。管平仲此人還是有些才幹,當年將他留在化州是為父失策,他比為父小六歲,藉助此次擊退戎彌軍的功勞,天子很有可能會晉封他為副都護,說不定將來安西大都督的位子會落在他的手中。”

楊懷武吸了口氣,管平仲與他沒有交情,被派駐在化州後,他與行軍司馬韓亮清沒少合夥剋扣管平仲部的糧餉,管平仲曾派人到都護府溝通,都被楊懷武打發掉,兩人之間暗中已經暗生仇怨,如果將來管平仲做了安西大都督,自己的好日子恐怕真要到頭了。楊懷武眼珠亂轉,心中思忖着想什麼辦法把管平仲擠走。

“父帥,你才五十歲,那管平仲要做安西大都督至少還得十年,十年後父帥說不定坐上太尉之位,那管平仲還不照樣得服服貼貼。”楊懷武笑道。

“啪”,楊祥亮將手中鎮紙重重地拍在桌上,喝道:“太尉一事莫要再提,不然休怪為父無情。”

“是”,楊懷忠滿腹委屈地應道。

看到楊懷忠一臉地委屈,楊祥亮暗嘆了口氣,雖然數次警告過兒子,看來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如果不跟他說明厲害關係,說不定將來惹下大禍。想到這裡,楊祥亮深吸口氣,語氣放柔,對著兒子道:“忠兒,太尉之職是個火盆,絕不可爭。”

楊懷忠茫然地看着父帥,楊祥亮繼續道:“太尉掌兵權,非天子親信不可執掌。朱家自高祖起便追隨,數次大變均未行錯,方有將門第一家之稱。如今老太尉將去,朱質樸不為天子所喜,將門之中虎視太尉之職的不在少數。”

“你想要為父爭太尉,苗鐵山、齊新文、京中十六衛的大將軍,哪一個不是天子的信臣,為父比起他們來並無優勢,你光看到太尉之職的榮耀,卻不知榮耀背後的風險。當年賈思明攜平定元天教之功求取太尉之職不成,只得遠就安東大都督之職,其後被朱家人打壓得的抬不起來頭來。聽說此次京中比武,其孫賈清遠奪魁,被天子封為雲麾將軍,答應他北伐建功承襲其祖的平南侯之爵。你可知天子此意為何?”

楊懷忠被父親突如其來的發問問懵了,茫然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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