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小孩子不記仇,江安義稍一逗弄李書儀便和他熟絡起來,圍着舅舅問長問短。在孩子心中老爹是最厲害的,現在來了個比爹還厲害的舅舅,居然知道看不到邊的草原,到過要走好幾天的沙漠,家裡有好多玩具、好多好吃的東西,還有許多沒見面的弟弟妹妹。

李鳴鋒吃味地坐在一旁,心想這些地方老子也到過,不過不能跟兒子說,要不然妍兒就要追問了。江安義故意不跟他說話,有意冷落他,誰讓這小子拐走了自己的妹子,現在孩子都有了兩個,熟飯都快消化了,自己這個便宜大舅子除了擺擺臉色還能做什麼。

妍兒歡快地進進出出,桌上擺滿了瓜果,廚房裡殺雞宰牛,盡情地豐盛。江安義抱着李書卉不捨得放下,小小的人兒和他很投緣,在他懷中一點都不哭鬧,瞪着烏溜溜的眼珠打量着陌生的舅舅,不時地笑出兩個酒窩。

發覺丈夫的鬱悶,妍兒走近悄然地捅了捅李鳴鋒,示意他跟哥哥套套近乎,李鳴鋒乾巴巴地道:“哥,等會多喝兩杯,自家釀的酒不錯。”

話出口,李鳴鋒就醒悟到自己說錯話了,這酒是妍兒從娘家偷學來的,按說是不應該。妍兒輕輕擰了丈夫一下,嗔怪他不會說話,接過口來道:“哥,這酒是我學着你的法子釀出來的,我剛生儀兒的時候家裡困難,田裡的糧食賣不出去,才不得不這樣做。哥,你不會怪我吧。”

女生外向,江安義還能說什麼,只得冷哼了一聲。妍兒走到哥哥身旁,推着江安義的肩膀撒嬌道:“哥,你就當是做舅舅的給外甥送的見面禮了。”

好大的禮,江安義責怪道:“你一走就是六年多,娘時常念叨你,這次你跟我回去看看娘,娘見到書儀和書卉不知要有多開心。卉兒的周歲就在平山鎮辦,到時候估計你幾個嫂子也會帶你侄子、侄女回來。”

妍兒對江安義的事不清楚,問道:“哥,你又新娶了嫂子嗎?欣菲嫂子沒擰你耳朵?嫂子不在化州嗎,怎麼有空回來?對了,哥,你怎麼到了武清縣,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江安義嘆了口氣,告訴妹妹自己已經調回京城,此次是追捕元天教的楊思齊路過此事,嘗到張庄的酒動了疑心才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久不知親人的消息,妍兒不時地插嘴發問,當得知自己是八個孩子的姑姑時,眼眶有些發紅,說這次回去要給侄子侄女們多準備些禮物。

一旁沉默的李鳴鋒心頭巨震,楊師兄來了,會不會是來找自己的。與妍兒成親後,李鳴鋒決定不再參與元天教之事,安心與妍兒過日子,可是自己無法選擇出身,元天教有師傅、叔伯、兄弟,真能同元天教一刀兩斷嗎?

酒菜上桌,邊吃邊聊,剛才過招時輸了半招,李鳴鋒準備在酒桌上找回來,兩斤裝的酒罈一人一壇,大瓷碗一下能裝上半斤。妍兒笑嘻嘻地看着丈夫和哥哥火拚,不時地替兩人夾菜,李書儀有些人來瘋,趁着大人不注意,把手伸到酒罈中沾了點酒水放嘴中,然後苦着臉連連吐口水,被妍兒瞧見,伸手輕輕地擰着他的耳朵。

江安義笑道:“這小子真像安勇,長大了準是個酒鬼。”

李鳴鋒

有點不樂意了,我的兒子將來要允文允武,聽妍兒說二舅哥拿到書就想打嗑睡,在家學裡沒少挨先生的板子,書儀將來要像也得像……無論李鳴鋒如何不服氣,腦袋裡出現的第一人選還是大舅兄江安義,要不然像自己也不錯,李鳴鋒暗自得意着。

“哥,書儀長大了要像你,不要像二哥成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不愧是夫妻同心,妍兒的想法與李鳴鋒不謀而合。替哥哥夾了塊紅燒肉,妍兒嬉笑道:“這紅燒肉的做法也是你教的,嘗嘗味道怎麼樣?哥,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我可想得流口水,要不有空你受累露一手,讓鳴鋒和書儀也嘗嘗。”

顯然妍兒沒少在丈夫和兒子面前念叨,李書儀先叫嚷起來:“舅舅,娘老說你做的菜好吃的連舌頭都會吞進去,舌頭吞下去那還怎麼說話啊。”

江安義哈哈笑起來,摸着外甥的頭道:“吞下去又會長出來的,等明天舅舅就做頓好吃的給你吃,你喜歡吃什麼?”

李書儀吱吱唔唔地說不清楚,妍兒毫不客氣地在旁邊開口道:“紅燒肉、豆瓣魚、膾羊肉、炒牛肉、燜蹄筋……可惜現在是五月,我做夢都想吃娘炒的冬筍了。”

也不知道妍兒饞了多久,一口氣說了十多個菜名,江安義放下筷子瞥了一眼李鳴鋒,沒好氣地道:“瞧你把媳婦餓的。”李鳴鋒獃獃地看着妍兒,沒想到枕邊人是個大吃貨,這些菜以前見妍兒動手做過,也不是很好吃啊,怎麼念念不忘。

江安義道:“喜歡吃要自己會做,這次我回家有段時間,你跟我回平山鎮,有空我把這些菜的做法都教給你,以後你可以常做給娘吃,也算是替我儘儘孝。我和安勇都不在家,平山鎮以後就交給你了。”

李鳴鋒一愣,聽江安義的意思是打算讓妍兒長住在平山鎮了,那這裡怎麼辦?妍兒也聽出江安義的意思,反駁道:“以後我有空會常回娘家,可是這裡才是我自己的家,嫁雞隨雞,我不能讓鳴鋒被人笑話。”

李鳴鋒感激地看了一眼妻子,這話他愛聽,江家雖好那是江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好。

江安義急了,道:“妍兒,你怎麼這麼不聽話,我們兄妹三人總要有一個人在家打理,難道讓我和安勇呆在家中,就算你幫哥的忙行不行?你就不為哥着想,也替娘想一想。現在家中的莊子比以前擴大了好幾倍,你隨便選一處就是,你要是覺得別人會說閑話,讓人另建處宅子也行。”

妍兒沉默不語,江安義“呼呼”地喘着粗氣,氣氛沉悶了下來。嬰兒天生敏感,李書卉扁着嘴大聲哭起來,妍兒站起身,抱着女兒出了門,李書儀牽着娘的衣襟也走了出去,屋中只剩下江安義和李鋒鳴。

江安義端起酒,對着李鳴鋒道:“我不管你叫張天生、李炎鵬還是李鳴鋒,妍兒是我的妹子,既然她選了你,我這個做哥哥再不肯也得隨她自己的意,這碗酒算是認下你這個妹夫,幹了。”

李鳴鋒心中一寬,長兄如父,妍兒對江安義的感情如兄如父,他知道妍兒其實一直希望這段感情能得到家人的認可,如今江安義出言認可,妍兒一定很開心。舉起碗,李鳴鋒誠心實意

地叫了聲:“哥,我敬你。”

兩人都喝了一斤多酒下肚,有點頭暈目眩,舌頭有點打卷。江安義大着舌頭道:“妹夫,你做事不地道,把妍兒拐走了,讓我和娘傷心。我姓江的不是嫌貧愛富的人,妍兒既然看上了你,你就應該跟我娘提親,讓妍兒明媒正娶,風風光光的出嫁,你這樣算什麼,委屈妍兒了。”

李鳴鋒不敢作聲,心想當初妍兒跟我說你要把她嫁給你的好友,我一個護院怎麼跟林家子相比,妍兒要不跟我走了,現在說不定就是林家婦了。不過,李鳴鋒自覺對不起妻子,低着頭不說話。

“妹夫,你身手不錯,妍兒嫁給你也不算委屈,你要是願意,我想辦法替你謀個出身,也替妍兒掙回套鳳冠霞披來。”

李鳴鋒搖頭苦笑道:“哥,人各有志,我只想跟家人平平靜靜地活着,不想拋頭露面。”

江安義打定主意勸妍兒歸家,可是妍兒態度堅決,便想從李鳴鋒處想想辦法。於是想着法子打動李鳴鋒,道:“妍兒這一走就是六年多,我娘時常念叨,給我寫信就要說起讓我找到她,如今總算遇到了,你們一定要回去好好住上一陣。妹夫你在家中呆過,知道平山鎮不錯,妍兒從小在那長大,肯定比這住得慣,何況家裡的親戚朋友都在,平日里說話的人也多些。”

“你要是放心不下這裡,不妨讓人替你看着,這裡離平山鎮不過兩天的路程,要不一半時間在這裡,一半時間住在平山鎮,兩邊照應着,要是我娘願意,你們接他來你這裡住上一陣也好。”江安義替李鳴鋒倒上酒,徐徐地道。

“書儀六歲了,過了年差不多該啟蒙了,家裡的張先生是大材,跟着他肯定耽誤不了,家學也有幾位好老師,小孩子讀書要趁早。習武也有人教,家裡有幾個老供奉,何況還有你這個當爹的。書儀命好,將來的成就肯定比我高。”

做父母的當然願意孩子有出息,李鳴鋒聽江安義說兒子將來比他強,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江安義見李鳴鋒有點被自己說動,趁勢打鐵道:“我父親死得早,妍兒這丫頭從小吃了不少苦,後來我在外讀書為官,一直也沒顧得上照看她,我這個做哥哥的有愧。”

李鳴鋒忙道:“哥,你別這樣說,妍兒總是誇你聰明、孝順、顧家、有擔當,要是沒有你江家人恐怕現在還衣食不飽,我跟她成親後,家中事務多是妍兒在打理,她常說是你讓她向先生識字知禮,放手讓她管理家中事,她常常對儀兒說長大了要像舅舅,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江安義笑得合不攏嘴,很想聽李鳴鋒多說幾句,可是李鳴鋒端起了酒,只得舉酒相和,把歡喜和酒一起吞入肚中。

“妍兒性子好強,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多擔待,有事跟我說。有句醜話說到前頭,你如果辜負了妍兒,讓她受委屈,我這個做哥哥的便是在千里萬里之外也要趕回來替妹子出頭。”江安義瞪着李鳴鋒恐嚇道。

李鳴鋒看着大舅兄裝腔作勢的面容,心中一暖,笑道:“哥,你放心,我不敢。”

屋外,妍兒抱着女兒,牽著兒子站在門口,眼淚從笑容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