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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小院養着雞,楊全宗霸氣十足地進院,嚇得雞飛狗上牆。張天德陪着笑不敢做聲,柳兒氣惱地一扔掃帚,扭腰進了屋中。楊全宗站在院中,目光緊盯在柳兒姑娘的身上,露出滿滿的淫慾。

張天德拿起檐下的竹椅,擋在他的身前,躬身道:“楊老爺,您怎麼來了,快坐,我給你倒碗水去。”

楊全宗咽了咽口水,淫笑着道:“柳兒這小妮子是越長越可人了。老張,把柳兒嫁給我作妾如何?那四十畝地就算是我給的聘禮,老張你就是我的老丈人,以後這巴清鎮就可以橫着走了,下半輩子就享福吧。”

屋內傳來“哐”的一聲響,張天德苦笑道:“楊爺說笑了,您是貴人,我家柳兒哪高攀得上。楊爺,您有事?”

楊全宗沉下了臉,冷聲道:“不識抬舉,你不願意爺還能逼你不成,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受窮的狗骨頭。爺這次來有兩件通知你,一是帥府有令,讓各家各戶這段日子小心一點,朝庭派清田使來清查田畝,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要是出了事可別怪我沒事先通知。家裡如果來了外人,要趕緊告訴我,要是被查出是別有用心之人,窩者同罪。”

張天德心中一沉,借宿在自家的林公子說是找親戚,可是每天拉着自己喝酒盡往屯田的事上扯,搞不好這位林公子就是朝庭派來清田的暗使。張天德在酒樓時聽食客們說起,朝庭又開始清理田畝,前來化州的官員據說跟江經略使有仇,大夥都說要防着朝庭派來的官員對江大人不利。

“咣”,屋內又是一聲響,柳兒聽到外面的對話,手中拿着的勺子嚇得掉落在地。

楊全宗自顧自地繼續道:“還有便是馮帥發了話,朝庭來清查田地,那些沒有上報官府的田地都要如實上報,你耕種的那四十畝地就在內。既然報了官府,那從明年開始就要交納稅賦了,你明年要交的租賦漲了一成,要給我四成了。朝庭還要清繳前幾年的漏稅,你準備補交三年的稅,等官府最後的章程下來再上交。”

張天德苦了臉,為替柳兒娘治病,家裡欠了一屁股債,哪有餘錢來補交稅,明年稅賦還漲了一成,這日子難過了。張天德哀告道:“楊爺,我家的情況您還不清楚,我哪有錢補交稅,您寬限我兩年,求您了楊爺。”

楊全宗斜着眼看了張天德一眼,道:“老張,我雖然看上了你家姑娘,但絕不會做逼迫你的事,要不然被馮帥知道了還不得扒了我的皮。這個忙我還真幫不上,要怪就怪朝庭派人來清田,從江大人、馮帥到我都沒辦法,你要是覺得種地不划算,提早給我打招呼,我租給別人就是了。”

張天德一屁股坐在檐下的石階上,楊全宗朝屋內掃了一眼,“嘿嘿”笑了笑,大搖大擺地出了院。

等楊全宗離開,柳兒從屋裡出來,看到爹爹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痛地道:“爹,林公子前兩日說要返京,讓咱們跟他一同前去,要不咱們就隨他進京去看看?”

看着柳兒滿是希冀的眼神,張天德怎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思,這傻丫頭是看上那個姓林的書生了,若是姓林的能在巴清鎮紮根,自己不妨把柳兒許配給他,可是那個姓林的來歷不明、心意難測,甚至是不是姓林都兩說,自己怎麼能把女兒推進火坑。

嘆了口氣,張天德也無心再上街賣唱,坐在檐下獃獃地想着心事,四十畝地靠自家父女兩人耕種十分吃力,收成也不好,只能略有結餘。明年租稅漲了一成,就只租二十畝算了,有空帶着柳兒多到酒樓轉轉,比種田來錢來得快。只是柳兒這丫頭大了,出落得水靈,遇事的機率也大了,萬一出點差錯,我怎麼對得起娃她娘。

柳兒見爹不作聲,便忙着把屋裡的東西搬到院中晾曬,林公子的臟衣服放在床頭,也被她放進籃中,提着到鎮邊河中涮洗。張天德越發心事重重,後悔當初就該狠下心,不讓這個林公子住到家來。楊全宗剛才說有生人要稟報他,自家不能做這樣的事,不過為保險起見,等林公子回來就讓他去住客棧,省得連累了自家。

潘和義感覺到鎮上的異常氣氛,茶樓內眾人都在談論屯帥下令清查田畝,要將這幾年隱報的田地上報給官府。潘和義心中冷笑,清田督查組快來了,屯軍想抹掉隱匿不報的痕迹,好,很好,朝庭留了時間給他們自查,不過現在來上報似乎有些晚了,自己手中已經握有屯軍隱報近萬頃田地的證據。

萬頃田地想一下子登記造冊可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事,等會合督查組後自己帶着他們直接就來合城縣,看看合城縣衙登記上報的時間是幾月幾日,要是敢造假的時間,可別怪自己將整個合城縣掀翻。這合城縣向來是化州的標杆縣,江安義做刺史時他的師兄范師本就是合城縣縣令,府衙沒少往合城縣投銀子,就算屢遭戰火,合城縣的規模和繁華在化州仍是屈指可數的。

差不多該回會野府了,潘和義眼中閃過柳兒嬌俏的身影,眼中跳過溫柔之意,這趟來化州遇上柳兒是他生命中的亮色。他奉母命娶湯氏為妻,湯氏是個典型的官家小姐,容貌一般,只知一味地柔順,潘和義表面上與湯氏夫妻和睦,其實對湯氏並無多少感情。

或許是因為得不到才分外思念,潘和義時常會想起與思晴相處的美好時光,對當初的選擇暗生悔意。柳兒的出現重新喚起他對這份美好情感的渴望,他真的想帶柳兒回京,納她為妾,可是怎樣開口才好,柳兒應該會歡喜雀躍,不過張天德不見得會答應。潘和義微笑着出神,甜蜜地煩惱着。

午時回到張家,潘和義意外地看到張天德坐在檐下發獃,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柳兒在篩子上晾曬着豆子,不時地朝路上張望一眼,遠遠看到潘和義的身影,連忙抹了抹頭髮,扯了扯衣服,裝着不在意地彎下腰翻着豆子,嘴角的含不住的笑意出賣了她的心情。

“張大哥,柳兒姑娘,你們都在家啊。”潘和義揚了揚手中的鹵羊臉,笑道:“我剛經過孫大娘的羊肉鋪,買了點羊頭肉,晚上和張大哥喝兩杯。”

柳兒上前接過油紙包,帶着笑低聲道:“林公子破費了。”

潘和義笑道:“柳兒姑娘說得哪裡話,潘某在你家白吃白住,可是把你們當成自家人了。”

柳兒欣喜地瞅了潘和義一眼,甜絲絲地轉身扭腰去了廚房,潘和齊鼓起眼睛看着,心中暗嘆自己什麼時候能娶上像柳兒這樣的媳婦就好了,老爺真是好命,隨便找家人住下都能被這家人的閨女看上。

張天德站起身拍拍屁股道:“林公子,你是咱家的貴人,按說我不該說這話,不過早上鎮上的楊里正來了,說是帥府在盤查生人,我怕他們對公子不利,公子爺還是快些走吧。”

廚房內,柳兒一邊切羊臉肉一邊側着一隻耳朵聽外面動靜,聽到爹爹趕林公子走,差點沒切到自己的手。放下刀,柳兒衝出來道:“爹,林公子是來訪親的,他還沒找到親人怎麼能讓他離開呢。那個姓楊的分明沒安好心,故意嚇你呢,爹你別當真,下次那個姓楊的還敢來我用掃帚趕他出去。他要是敢胡來,我就敢到闖帥府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