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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燈節後,朝庭的詔書到了,說來也巧,宣旨的公公是熟人,當年江安義和欣菲成親時宣旨的公公王保忠。一別近二十年,王公公鬢髮雪白,不過面色紅潤,從京城一路遠來沒有疲色。

“江大人,可還認得咱家?”宣完旨後,王保忠笑吟吟地跟江安義打招呼。

當年宣旨時,王保忠並沒有因為江安義被貶頤指氣使,對江安義還溫言安慰,當然也拿了江家給的紅包,兩人算是結下了香火情。江安義笑道:“王公公,江某怎能不認識你,此次來化州,可要多呆上幾天,讓江某儘儘地主之誼。”

王保忠眉開眼笑起來,道:“那咱家就不客套了,咱家在宮中早就聽聞化州是塞上江南,風景美不勝收,就多多叨嘮大人了。大人,可有安靜之處,咱家還有幾句話要說。”

江安義明白過來,天子有密旨給他,連忙道:“書房安靜,王公公請到書房用茶。”

果然,到了書房王保忠把天子密詔取出,江安義展開細看,詔書中天子對江安義恢復了江師的稱呼,誇讚了幾句江安義在化州勞苦功高,安定了西線還繳納了四百二十萬兩稅賦,堪稱官員楷模等等。

密詔很長,倒像封長信,詔書中天子還對江家被毀表示了慰問,聲稱要替江家報毀家之仇,替余知節報仇等等,當然石重偉也滿是幽怨地說起平山鎮被毀,香水產業也被毀了,自己的五成紅利不知何時才能重回。石重偉稱已經下詔讓新任新齊縣令恢復平山鎮原貌,補種花樹,又問江安義能不能在化州別起爐灶,恢復香水生產。

江安義心中一動,早兩年張先生就暗中讓郭懷理把江家的香水產業轉移到化州來,沒想到居然暗合了事情發展,看來過段時日可以對天子宣稱在化州能另置香水作坊了。不過此事不能急,天子貪婪,如果得知香水產業能迅速恢復肯定要生出事端來。

繼續往下看詔書,天子半遮半掩地提到國庫空虛,朝庭運轉困難,明年若是戰事再起,無錢籌措軍需實在可怕,石重偉讓江安義率軍出關,以剿滅馬賊的名義看看有無機會對西域國用兵,既報西域入侵之仇又順便繳獲些金銀財物補充國庫。

剛才王保忠宣讀的詔書只是讓江安義清剿馬賊,暗詔卻開了大口了,允許江安義對西域用兵,這個用兵的權限也有了,五萬兵馬,而且讓安西大都督管平仲配合江安義的行動。

晚間,將醉熏熏的王公公送回館驛休息,江安義回到書房。書房內,張克濟看過天子密詔,撫着面具正在沉思。江安義沒有打擾張克濟,替他斟上一杯茶,自己也在一旁思索起天子的這份密詔來。天子讓他對西域用兵,毫不隱違地提到國庫沒錢,這是對自己的信任還是病急亂投醫。要知道史書上多記載,經略使掌兵權可是致亂之源。

張克濟笑道:“主公,不

論天子出於何用意,此事對主公來說都是好事,天賜不取,反受其咎。主公不必想太多,只需按照密詔行事便可。”

江安義看到張克濟銀面具下的那隻眼睛閃着灼灼的光芒,心中暗嘆,一直以來張先生都在明裡暗裡地替自己積蓄着力量,他的用意江安義有時不敢往下細想。張先生為家國所棄,對朝庭沒有分毫好感,對於他來說重塑天下是場有趣的遊戲,得他全力相助不知是幸是禍。

“天子肯定有詔書給保承侯,主公可以明正言順地調動安西大營的兵馬。”張克濟笑道:“安西大營十六萬兵馬,馬辰光敗走折損了近萬人,鎮北大營又調走了四萬兵馬,眼下安西大營仍有十一萬兵馬。這十一人馬新兵居多,老兵不到三萬,天子許給主公五萬兵權,用來攻打西域諸國略顯不足啊。”

江安義道:“零敲散打,對付馬賊足夠用了。先練練兵,剿滅幾個馬賊窩給朝庭送點銀子去。”

張克濟道:“主公先別忙着想出兵,出兵之前要先跟你妹夫談了談。”

江安義的眉頭皺了起來,對於李鳴鋒江安義實在親近不起來,二個原因,一是妹子跟着李鳴鋒私奔,讓他顏面大失,而且江安義還和林義真談及嫁妹;二是李鳴鋒是元天教的人,自己和元天教是舊仇,雖說在西域自己暗中與大齊國聯手壓制戎彌國,但誰也說不清哪天就又變為對手。

張克濟笑道:“主公若感為難,張某便代主公前去相問。”

江安義忙點頭道:“如此最好,我和他沒有話說。”

張克濟笑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主公這個妹夫確實是不安定因素。安勇接老夫人來化州的時候,李鳴鋒原本不想來,可是武清縣的張庄被討天軍佔據,平山鎮的住處也毀了,妍兒想見大哥,所以拉着李鳴鋒一起來了。江安義要對西域用兵,定然會與大齊國打交道,無論是敵是友李鳴鋒都要有個態度,要不然到時候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第二天張克濟拉着江安勇一起去李府,江安義和李鳴鋒沒有話說,江安勇和李鳴鋒卻十分親近,兩人有個共同的愛好,酒。朝庭派欽差傳旨讓江安義出關剿匪,李鳴鋒就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尷尬,看到張克濟拜訪,李鳴鋒立時明白了,江安義不好跟自己說,派張先生問自己的態度了。

酒過三籌,張克濟笑道:“李兄弟是明白人,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朝庭派來欽差傳旨讓主公清剿戈壁馬賊,同時還給主公下了道暗旨,讓主公尋找合適機會攻打西域。大齊國在西域立國,李兄弟是元天教元老劉子維的弟子,若是兩下起了衝突,李兄弟將何去何從?”

李鳴鋒煩悶地應道:“還能怎樣,我早就答應過妍兒,兩不相幫。”

張克濟替李鳴鋒滿上酒,笑道:“李兄弟,你和主公是一家人,有些話不妨當面說清,省得

傷了和氣。主公有意統兵西征,李兄弟既然兩不相幫自然不會跟隨,屆時主公家人的安全就要拜託李兄弟你了。若是元天教有人對主公家人不利,李兄弟該如何行事?”

江安勇一瞪眼,道:“妹夫,這可不能兩不相幫,你可得分得清輕重。“

李鳴鋒心煩意亂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當然不會坐視元天教的人傷害江家人,這些年岳母待自己如子,兒女們與江家同輩情同手足,捫心自問江安義雖然對自己不冷不淡,對自家兒女卻是十分寵愛,逢年過節大包小包的禮物寄來,自己說是獨立,其實早已和江家不能分割。可是,自己在元天教長大,除了恩師這些長輩外,還有許多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如果他們來傷害江家人,自己又怎能舉刀相向。唉,當初自己就不應該來化州,哪怕把頭埋進沙里也落得個眼不見心不煩。

張克濟再替李鳴鋒斟滿酒,微笑道:“李兄弟用不着煩惱,張某倒有一個兩全之策。”

李鳴鋒抬起頭,滿是期待地看着張克濟,道:“請先生賜教。”這些年相處,他對張克濟十分欽佩,這是個跟師傅不相上下的智者,他有兩全之策定然能解決自己的難題。

張克濟手捻鬍鬚,不緊不慢地道:“主公與元天教有隙,明面上自不能與大齊國有什麼來往。可是要對西域用兵,繞不開大齊國。依我看來,大齊國在西域的存在,對主公無疑是有利的。”

李鳴鋒精神一振,江安義能不與元天教起衝突最好。

“李兄弟是棟樑之材,文韜武略不次於主公,為了妍兒姑娘和家人才甘願寂寂。張某想問一聲,如果有機會讓李兄弟一展宏圖,李兄弟可願一試。”

燭光下,張克濟的銀面具閃着光,看在李鳴鋒眼中滿是魅惑。李鳴鋒當然不甘寂寂,多少次夢中策馬揮刀征戰沙場,在張庄暗中扶持舒永傑亦是嘗試,張克濟的話揭開李鳴鋒心頭的封蓋,放出內心中的渴望。

張克濟盯着李鳴鋒的眼睛,眼神騙不了人,那雙眼晴如明星般亮起來,露着渴望和希冀。張克濟朗聲笑道:“男兒當自強,李兄弟的心意我明白了。我想請李兄弟去一趟大齊國,見見昔日故人,說服大齊國配合主公對西域用兵,這是合則兩利,斗則兩傷的事,李兄弟是最合適的人選。”

江安勇嘀咕道:“這事我哥可沒交待,張先生怎麼自做主張。”

張克濟笑道:“不錯,主公沒有交待,以主公的個性也不會交待。主公對朝庭忠心耿耿,一心想要報答先皇的知遇之恩,可是當今天子即位以後對主公多有顧忌,除了伸手要錢外還暗中打壓。亞聖曾經說過,君視臣為手足,臣視君為腹心,此先皇也;君視臣為國人,臣視君如國人,此當今也。主公素有護佑百姓之志,只要能利於天下百姓,又何必拘於一家一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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