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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彈砸在土牆之上,牆壁轟然倒塌,坍塌聲不斷響起,整個紅柳河鎮籠罩在石雨當中。

“砸吧,鎮上有數百間房屋,看鄭軍能砸多久。”法力塔和雷多安離開了被石彈轟塌的屋子,從房屋間的空隙小心地來到地下室中,紅柳河鎮的屋子多半都有地下室,甚至可以說這些地下室才是真正的集市所在,不光是紅柳河鎮,戈壁上所有的集鎮都是這樣。

曾是勒昌國的將軍,法力塔的眼光自然不差,西域聯軍從鄭國敗走的時候,他曾率手下趁火打劫,廣聚樓下的地下室里就藏有兩輛霹靂車,所以他對鄭軍投石的軍械並不陌生。法力塔知道這種軍械威力極大,不過所發射的石彈既重又佔位置,鄭軍遠道而來,怎麼可能準備大量的石彈,稍避鋒芒,彈雨就會耗盡,到時鄭軍只能衝進鎮中,再與他們糾纏,等鄭軍被纏住,卜拉多率人在外掩殺,鄭軍可破。

一柱香之後,鎮中的房屋大多殘破不堪,石彈的轟響似乎停了下來。雷多安從地下室探出身,從斷壁處往處張望,笑道:“大哥料事如神,鄭軍的石彈投光了。”

法力塔得意地將手中酒罈放下,吩咐道:“讓兄弟們留點神,鄭軍要進鎮了。”

這回法力塔算錯了,無數陶罐騰空而起,在化州這樣的陶罐很多,用來裝盛蜜水果。“噼啪”的摔裂聲四處響起,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味道,這是李來高的主意,用陶罐裝盛桐油投擲,可以焚城。

雷多安驚吼出聲:“不好,是桐油,鄭軍要燒鎮。”

話音剛落,無數只火箭射落,紅柳河鎮立時濃煙滾滾,四處冒火。

江安義看着烏煙瀰漫的紅柳河鎮嘆道:“投擲火彈實乃攻城拔寨之利器,只可惜桐油價格太高,只能偶然用之。”

朴天豪道:“主公,我行走西域時知道尉車國石山中產一種黑油,像漆一樣黏稠,氣味十分難聞,但是可以燃燒,當地的窮人會收集這種黑油照明。若是能用它製造火彈,應該很便宜。”

江安義大喜,道:“天生萬物,着實神妙,等回到化州你與李來高說說,讓他派人四處搜尋,若果能取代桐油,我軍如虎添翼。”

紅柳河鎮,咳嗽聲四起,藏在鎮中的馬賊被濃煙嗆得紛紛從地下室中竄出,戰馬嘶鳴地四處亂竄。桐油附着性極強,粘在地上也能燃燒,鎮中房屋多是木石結構,不多時火光四起,整個鎮子都點着了。

江安義下令道:“用散石攻擊。”

地上遍布碎石,十分方便取材。無數碎石騰空射出,鎮內一片鬼哭狼嚎,法力塔氣急敗壞地道:“放發響箭,讓卜拉多接應我們逃出去。”

響箭發出已有一柱香的時間,石雨依舊在下,鎮中呻吟聲此起彼伏,可是卜拉多的輕騎沒有出現。雷多安面色蒼白地道:“卡拉多這個卑鄙小人棄我們逃走了,大哥,不能再拖了,我們從暗道裡面跑吧。”

暗道的出口設在三里之外的凹處,法力塔帶着十來個親信偷偷摸摸地推開擋住洞口聽巨石,雷多安四處張望了一番,輕聲道:“沒人,快走。”

石雨停了,鄭軍開始進鎮,幾乎沒有任何阻擋,埃安率着手下率先跪在地上投降,其他人見大勢已去,只得有樣學樣跟着降了。

命人打掃戰場清點所獲,江安義讓人叫來小胡和埃安,埃安的光頭上滿是黑塵,汗水滾落刷出一條條白印,就像胡瓜一般。

安撫了兩人幾句,江安義問道:“怎麼沒見到法力塔?”

埃安既是害怕又是歡喜,江安義已經答應兌現承諾,把廣聚樓給自己,廣聚樓是法力塔的,法力塔如果沒有死隨時可能回來殺死自己奪回廣聚樓。如今自己只有緊緊抱住鄭國經略使的大腿,才能在這亂世活下去。

聽到江安義的問話,埃安不敢猶豫,道:“法力塔的廣聚樓上有條暗道,小人估計他從暗道里逃走了。”

暗道很快找了出來,江安義從洞中鑽出,看着滾落在一旁的巨石,對身旁的江安勇道:“你帶一千人,讓埃安帶路,把法力塔的人頭給我取來。”

“諾!”江安勇大聲應道。四十軍棍並未傷及筋骨,對江安勇來說丟了臉面才是最重要的,現在哥哥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欲速則不達,江安勇知道再急也要吃飯休息。下令半個時辰後出發,江安勇把埃安和抓到法力塔的手下叫來,細細盤問法力塔可能去的地方以及未進鎮的那些馬賊去了何處。

埃安比江安勇還心切將這些人殺死,特別是法力塔,這樣他投降鄭軍的醜事才無人問及,將來招兵買馬壯大勢力,取法力塔而代之,至於做鄭人的狗又有什麼不行,在戈壁活命不易,只有先活着才能談其他的可能。

有了內應存在,搜尋紅柳河鎮變得十分順利,江安勇還沒有率軍出發,何希桂就滿是興奮地向江安義稟報:“殺死馬賊二十三人,傷四十六人,俘虜四百六十七人,戰馬三百二十六匹,找到的錢財貨物估價在一百萬兩以上,還有許多軍械。”

聽到財物在一百萬兩以上,江安義長出了口氣,笑道:“這幫天殺的馬賊搶了多少客商,積下了這麼多財物,年前這個難關算是過去了。”

何希桂嬉笑着道:“以後沒了錢,就來剿一剿馬賊,保管盆滿缽滿。

離紅柳河鎮三十里處有處礫石山,剝蝕的石壁如刀如林,呼嘯的西風穿石而過,發出陣陣鬼嘯聲,被馬賊稱為“鬼嘯林”。卡拉多帶着六百餘人在鬼嘯林中休息,紅柳河鎮濃煙升起的時候,卜拉多二話沒說撥馬就走,身後的馬賊都把救援的事拋在腦後,傻子才會去跟鄭軍拚命。

鬼嘯林地形複雜多穴,很多馬賊把值錢的東西藏在這裡,卜拉多在這裡藏了不少金銀,要逃命了當然要帶走。六百多人除了卜拉多有一百多人外,其餘的五百餘人分成七伙,這個時候合則兩利,趁着吃東西的時候卡拉多把另外七個頭領叫來,商量以後怎麼辦。

飯吃到一半,法力塔帶着十幾個人來了,雷多安見到卜拉多便拔刀上前拚命,當初鼓動與鄭軍交鋒是卡拉多,見勢不妙逃走的還是他,這小子分明是將“一陣風”賣給了鄭軍,自己從中得利。卡拉多的手下當然不會眼看着,百餘人將法力塔等人圍住就要下死手,旁邊有人看不過去,出來勸和,畢竟卜拉多理虧在先。

好漢不吃眼前虧,法力塔喝住雷多安,這個虧認了,以後找機會再報仇。眾人商議今後的去向,有人認為投奔黑煙煞等大團伙,有人認為不如另起爐灶,有人認為等鄭軍撤走重回紅柳河鎮,七嘴八舌沒有統一的意見。

商議到天黑,還是沒有主意,最後卜拉多道:“既然大夥說不到一塊,明天一早各走各路,有緣再會。”戈壁的夜晚十分寒冷,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在晚間行走,馬賊們各自找避風處休息,等到明天天亮各奔前程。

埃安騎在馬上凍得直打哆嗦,指點着前面黑沉沉的所在道:“江將軍,前面就是鬼嘯林,法力塔八成逃到了裡面。”

臨出發前江安義不放心弟弟,讓何希桂又帶了六百人馬一同前去,江安勇吃過虧不敢再莽撞,問道:“鬼嘯林有幾處出口?”

“要騎馬便只有一進一出,若是步行到處都能逃走。”埃安甩了一把鼻涕,羨慕地看了一眼穿着皮襖,戴着手套,裹着毛氈大氅的大軍,這些士兵在寒風中依然精神抖擻。江安勇和何希桂商量了一下,決定堵住進出口後打草驚蛇。

號角聲在寒風中分外凄利,馬賊們被驚醒,紛紛騎上馬向外衝去,迎接他們的箭雨,無論是法力塔還是卜拉多都知道到了生死關頭,只有衝出去才能活命。誰也沒有想過步行逃走,在戈壁之上沒有馬,活命的機會還不如拚死一搏。

鄭軍隨行帶着油罐,鬼嘯林的進出口都燃着熊熊烈火,桐油的附着力很強,即便是在地上被狂風吹着也不會熄滅。鄭軍在火焰後五十步遠,弩箭正對着出口處,江安勇仔細地看着衝出來的每一個馬賊,腦海中清楚地呈現出法力塔的樣子,就是這個馬賊讓自己挨了四十軍棍,失去的面子要找回來。

法力塔等人裹在五六百人之中往外衝去,突圍口正是江安勇所在的方位。箭雨射落三四十人,其他人沖至了近前,盾牌槍陣前又倒下數十人,馬賊在嚴陣以待的鄭軍面前只有搏命。

江安勇看到了人群中的法力塔,長嘯一聲催馬向前殺去,身後輕騎紛紛縱馬向前,雙方纏鬥在一起。法力塔也看到了江安勇,這個白天遭到自己戲弄的鄭將看來記恨在心,想找自己拚命,若是能擒住他,或許能喝令鄭軍讓開道路逃出去。

沖雷多安一擺手,雷多安會意,策馬向旁側,法力塔揮棒與江安勇的長槍碰在一處。“當”的一聲,鐵棒和長槍各自盪開,雷多安從側旁殺至,手中彎刀朝着江安勇的肋下插去。

江安勇加着小心,身子一擰彎刀走空,鐵棒又帶着惡嘯朝江安勇的頭頂砸來。江安勇一催戰馬,馬往前沖,身形下挫,長槍刺出,直扎法力塔的前胸,爭一線之先。長槍從法力塔的前胸直透後背,鐵棒無力掉落,江安勇一用力將法力塔從馬上翹起,朝雷多安甩去。

雷多安慘叫一聲,想伸手去抱法力塔,被江安勇一槍橫掃而至,“叭”的一聲脊骨砸斷,摔落馬下。後面的馬匹直踏而過,血光飛濺。江安勇有如殺神附體,出手無情,所過之處馬賊被紛紛挑落,殺透馬賊之後又圈馬追擊,追殺出十里之遠。

是役,馬賊六百七十二人被殺三百六十九人,重傷四十六人,俘虜二百零九人,逃走的人數不足五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