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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建材和黃繼飛領着六萬援軍走了,塗勇和奉命前往京城就任弓弩署署令,管平仲帶着安西都護府的兵丁回了駐地,屯軍、難民們各自回家,整個化州變得忙碌而有序。

用西域聯軍的俘兵換回了三十萬被擄走的鄭國百姓,方仕書忙着替這些人安家置業,俘兵還換回來二百多萬兩銀子,方刺史決定把這些銀子都用在這些可憐人身上。

七八月是農忙季節,荒廢了半年的田地要開墾,果瓜逐漸成熟要制蜜水果,與西域的商路又通了,到處都在招人做工,缺人造成化州的工錢比別處高出不少,從而吸引着外州的百姓蜂湧前來,帶動着各行各業興旺發達。

方仕書高興了,管平仲卻難過了。援兵走了,化州的防禦變得緊張起來,朝庭給安西都護府的兵額是十六萬,戰前朝庭抽走了六萬精銳前往鎮北城,楊祥亮才會捉襟見肘應對乏力,若多有六萬精銳楊祥亮不見得會輸。大戰之後,安西都護府剩下七萬四千兵馬,空額在一半以上。兵部公文讓管平仲自行募兵,可以從屯軍、府兵、團練和百姓中招募新兵,管平仲將募兵的公文張貼出去,半個月時間應徵的人不足三千,連零頭數都沒有招到。

管平仲沒辦法,只好三天兩頭往刺史衙門跑,進完大堂到二堂,讓江經略使和方刺史想辦法幫忙,江安義被管平仲煩的沒辦法,讓他奏請兵部在全國境內募兵。鄭國募兵朝庭每年給米七石二斗或粟十二石,絹布十二匹,還有鹽、醋、酒若干,至於府兵、團練還要少些。

要把人招到化州來,條件自然要豐厚。江安義與方仕書商議,從府庫中準備二十萬兩銀子用於募兵所用,用於往來路費和安家費,當兵滿五年給田六畝或遣散費八兩,立功另行封賞,若是沒有錄用,可在當地找事做,官府接濟十天的食宿。方仕書知道這筆錢不能省,沒有安西大營的將士坐鎮化州,西域聯軍隨時可能再來,到時候家園被毀、百姓流離,多年辛苦一朝化為流水。

優厚的募兵條件吸引了鄰近數州的百姓紛紛前來應徵,并州前往化州的官道,振威鏢局名下的隆豐車馬行生意興隆,每天都要往化州運送十餘車,官道上人流、車流不斷,都是前往化州淘金的商販、百姓。

…………

并州,武陽府,刺史衙門二堂。

刺史全興清與長史胡展寧、別駕顧意達、司馬伍元凱等人閑坐品嘗着今年新產的蜜水果。蜜水果的製做方法已盡為人知,并州亦產瓜果,自然也將這門手藝學到了手中。

黔州的商路暢通後,白糖大量地湧入,價格不斷下降,帶動着蜜水果的價格也逐漸回落,今年蜜水果每罐不過百文,一些小作坊用土糖代替白糖,價格更低至了七八十文。即使如此,刨去成本每罐仍有二十文左右的利潤,蜜水果如今銷往鄭國各州,甚至遠達西域、漠北。

伍元凱喝了口糖水,嘆道:“這位江經略使確實是七竅心,不光詩詞寫得好,難為他還生了一雙生財妙手,就拿這蜜水果來說,難為他怎麼想出的,實在是讓人佩服啊。”

全興清微微一皺眉,被別駕顧意達瞅見。顧意達譏道:“伍司馬是被江安義嚇破了膽,動不動就替他說好話,我看你乾脆想辦法調到化州去做官得了。說不定江安義看你在南鋒縣時乖乖聽話抄了那些糧商的家,賞你碗飯吃。”

伍元凱怒道:“顧意達,你欺人太甚,別以為我不知道南鋒縣的陳家糧鋪是你妹夫家所開,你有本事找江安義發火去,沖我冷嘲熱譏算什麼好漢。”

全興清臉一沉,手中的瓷碗一墩,道:“叫你們來不是窩裡斗。安西都護府募兵,并州有不少百姓拖家帶口去了化州,要是有一半人留在了化州,你我的考績恐怕就要定在中下了。”

刺史有增長治下人口之責,近萬百姓去了化州不由得全興清發急,這些人是藉著募兵為由離開的,家中老小也隨着去化州找份事做,全興清也不好阻攔。

胡展寧捊着鬍鬚道:“大人莫急,眼下化州風頭正勁,不可強抑,要不然江安義奏報朝庭,朝庭怪罪下來你我吃罪不起。且等些時日,依老夫看,江安義這個化州經略使做不長久,最多兩年就要離開。”

顧意達笑道:“剛極易折,江安義在京中樹敵眾多,前些時險些陷在大理寺牢中,要不是西域人入侵,朝庭沒有可用之人,姓江的說不定現在還在牢里獃著呢。”

伍元凱不服地道:“江大人剛晉封平山侯,朝庭對他甚為倚重,你們是眼紅見不別人好,所以巴不得他出事。”在南鋒縣伍元凱被江安義嚇破了膽,回到武陽府後總被顧意達譏諷,索性鐵了心替江安義說話,江安義越有本事,他不如江安義便不算什麼。

全興清微微笑道:“老夫的京中老友來信說此次趕走西域聯軍,朝堂之上便有人提議召江安義返京,讓他繼續清理官田或是到鎮北大營效力,不少人提議化州之圍既解,便用不着這個經略使了,最後孔相勸說太子化州初定,尚需穩定,此時不宜調走江安義才作罷。”

大堂上一靜,眾人細細品味,伍元凱有些心寒,朝庭這樣對待功臣讓人齒寒。聽說天子病情日重,京中官員變動較大,天子已經在為身後事做安排了。

全興清輕咳一聲,道:“化州此次抓獲了數萬西域聯軍的俘虜,老夫聽說江安義用這些俘虜換回了被西域人擄去的百姓,還得了二百多萬兩銀子。當初會野府被困,朝庭應許化州使用未解庫的稅賦做軍餉,那些錢應該還沒有用完,加上這二百多萬兩銀子,化州可真是富得流油。”

顧意達憤然道:“國庫空虛,朝庭變賣皇莊以度難關,江安義在化州花錢大手大腳,我聽說化州府衙宣稱每個到化州的百姓視路程遠近給路費三百至五百文,還有安家費二百文,這些錢都是應該上解國庫的錢。江安義慷國家之慨收買人心。全大人,我等應該據實上奏朝庭,讓化州將多有的銀兩如數上繳國庫才是。”

“不錯,化州佔據着地利,靠着設立邊市收取商稅暴富,江安義不思多多上解國庫解朝庭之急,反而在化州邀買聲名,其心可誅啊。”胡展寧搖頭晃腦地道。

全興清輕拍桌案,道:“既然大夥都覺得江安義在化州所為不妥,老夫便向天子奏明,諸君可以在奏章上附名。”

…………

香雪居,經過了近月的修繕,終於重新開張營業。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郭大老闆挺着大肚子滿面春風地站在香雪居的大廳前,與天南海北的來客談笑風聲。西域入侵香雪居停業了大半年,那些腰纏萬金的公子哥兒,準備一擲千金的豪客早已望眼欲穿了。

香雪居北側的一處山坡,六棟清靜的小院被竹籬隔開,這裡便是江安義許給方仕書養老的所在。與方仕書比鄰而居的宅院自然是江安義的住處,此刻江安義和方仕書都在會野府,院中杏樹下的石桌旁,張克濟正安坐着品茗,聽着身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大聲背誦着《中庸》,那少年人是井娃張毅。

江安義喜歡井娃機靈誠信,將其母妹帶回了平山鎮老家,張克濟也很喜歡這個機靈的娃兒,覺得井娃與石頭很像。石頭成了他女婿,可惜不喜讀書,張克濟引為憾事,得知井娃讀書識字,便有意教習了幾句,發現這個娃兒十分聰明,於是收下井娃為徒。此次張克濟進京,並沒有帶家眷,卻怕耽誤了張毅的學業,將他帶在身邊。

郭懷理走了進來,笑道:“先生一天到晚拘着井娃讀書,當心將這娃兒讀傻了。井娃,今天香雪居開業,你去前面耍耍,我有話跟張先生說。”

井娃畢竟才十三歲,滿是渴望地看向張克濟,張克濟點點頭,井娃歡呼一聲便竄出了門去。郭懷理在張克濟對面坐下,斟了杯茶慢慢飲着,張克濟也不說話,兩人靜聽着樹上鳥兒清脆的鳴聲。

…………

永昌帝都,楚安王府,書房。

石重傑一臉陰鬱地道:“化州大捷,讓太子緩了一口氣,藉著賞功把那些打壓下去的黨羽又找借口升了起來,前段時日咱們的努力白費了。”

沈文清沉聲道:“天子病重,太子權勢日重,朝中大臣紛紛投向太子,形勢對王爺不利,王爺要做好退身的準備。”

石重傑眼中閃過一絲不甘,道:“不到最後孤絕不認輸,可恨洛懷王不肯幫孤,要不然孤也不會如此被動。”

“形勢雖然對王爺不利,但王爺仍有機會。王爺賢德之名天下盡知,朝中黃公公成為暗衛督公,黃將軍新晉華坊侯,黃家一門雙侯可為倚助,還有那些對王爺忠心不二的臣子,明面上疏遠但並未棄王爺而去,天下士子更對王爺交口稱讚。王爺,該做的你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天命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