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每個人所處位置不同,考慮事情得出的結論便也不相同,米吉昂收到三份不同的禮物時,與琅洛的看法完全不同。

莎宿**制大將軍下有左右騎君,接着便是五翖侯,吐樂贊為大相任用親信,左右騎君成為虛銜,用於安置那些位高權重又不聽指揮的軍中將領,除了大將軍外,五翖侯是實際上領軍的重臣。米吉昂在咄舍拉做國主時便是千長,窟必作亂羅娜對軍中進行清洗,米吉昂升任為翖侯,一直駐守在邊境,遠離了朝堂間的爭鬥。

女王的禮物是應有之意,王子和大相的禮物表露出的拉攏之意十分明顯,前一天米吉昂收到兒子傑翰的信,信中傑翰請他為王子隆蓋出聲,向王后建議早日讓王子親政。對於這封信米吉昂根本不屑一顧,朝堂大事豈能如此兒戲,王子此舉暴露出他的不成熟。

命人把禮物收起來,米吉昂決心不趟這混水,明哲保身才是他的處事之道。王子與大相爭權,無論誰最後獲勝都離不開他這個帶兵的翖侯,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在局勢未明之前盲目下注,就算押中了又如何,升為左右騎君安享富貴,還不如手握兵馬坐鎮一方。

…………

正月初一,永昌城,天子石重偉臨朝接受眾官朝賀,昭告天下改元長慶,意味着鄭國進入新時代。朝賀之後天子賞賜群臣、賜宴,秘書左監齊國威敬獻編撰的《文化大典》,將慶典推向**。

《大典》歷時四年編纂完成,全書共一萬三千六百卷,匯聚古今圖書五千餘種,涵蓋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陰陽醫術,占卜,釋藏道經,戲劇,工藝,農藝等各方面。《大典》之獻,彰顯盛世文治盛世來臨,石重偉大喜,親手賜齊國威御酒三杯,晉爵宣平伯,參加編撰的官員俱加封賞。

歡宴一直到酉初方才散去,石重偉多飲了幾杯,帶着三分醉意沒有乘輦,漫步走在宮殿間的長廊之中,讓微風拂面帶去幾分酒氣。石重偉從東宮搬到了興慶宮,王皇后已經榮升為王太后,從坤安宮移居到了壽安宮,坤安宮的主人換成了熊皇后。

自幼在皇宮中長大,石重偉對皇宮十分熟悉,他所去的方向並非興慶宮而是壽安宮,新任的秉禮太監張謹知道,天子是準備去向太后問安。肅帝故去,太后傷心過度,形容消瘦,茶飯不思,天子仁孝,每日總要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陪太后吃頓飯,說說話開解一番。

肅宗送入陵寢之後,劉太妃和黃太妃奉先帝遺詔出宮,等到二月楚安王和洛懷王就藩會跟隨兩王前去藩地,屆時久居在京城的寧王、肅靖王、永延王、寧陵郡王等王爺都會一同出京就藩。石方真後宮人數不多,按照臨終前的遺詔,有子女的榮養在宮中,無子女任其自擇是否出宮,宮中年紀老大的宮人也放出宮去。這樣一來,原本人數不多的後宮便越發冷清了,石重偉想着等開春後選擇一批宮人充實後宮。

按照肅宗生前安排,楚安王加封楚王,改藩地為楚州永寧府,楚州是大州,多金富庶,超過楚安王以前的藩地方州興雲府,石重偉心中暗怨,父皇對二弟還是偏愛有加;洛懷王加封為洛王,藩地改為并州武陽府;寧王藩地不遠,就在福州清江府,離京城不過二百里;最慘的是寧陵郡王,就藩齊州寧陵縣,數十年京中經營恐怕要給人做了嫁衣裳。

天色暗下來,宮女們舉着燈籠在前面引路,燈光黯淡。走下長廊穿過廣場便是壽安宮的所在,石重偉注意到廣場上的金磚有不少殘破了,前幾天聽張謹奏報,賞菊堂的檐角塌了,宮中朽壞的殿宇不在少數。石重偉站住腳四處打量,暮色之中後宮顯得老舊,父皇在位二十五年從未修繕過皇宮,應該修繕一下了。

北邊的戰事已經停了下來,漠人也支撐不下去了,今日朝賀,漠國使者亦在朝列,讓陳因光去跟漠使談談,給些金銀讓他們收兵了事。自打江安義去了化州,西邊很快平定下來,商路重新恢復,東西市中的西域貨物又多了起來,價格也降下去了。江安義確實是個能臣,三百萬 稅賦居然不打折扣地完成了,早知道自己該多要些。

余尚書奏報去年的稅賦較前年增長了一成,特別是福州、楚州、端州、平州等這七個大州為恭賀自己登基,共敬獻了三百萬兩賀銀給內庫,有了這些錢後宮能粗粗地修繕一下了,余尚書總不該苦着臉說朕動用國庫了。

一陣風來,吹得袍服飄擺,石重偉感覺有些頭重腳輕,身後的張謹急忙上前扶住他,輕聲道:“萬歲有了些酒意,切不可吹風,還是早些前去給太后請安吧。”

壽安宮,有些冷清,白色的長幔被風吹得飄動,侍立在角落裡的太監、宮人悄然無聲。正中供奉着佛像,桌上點着長明燈,香煙繚繞,木魚聲聲,王太后一身素服,閉目端坐在蒲團之上誦經。石重偉踏進殿中不禁一皺眉,每次來壽安宮都能感覺到籠罩在殿中的悲慟。

在旁邊的蒲團上跪下,石重偉向佛像拜了拜。王太后停住誦經,看著兒子消瘦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等天子向她請安畢,王太后道:“萬歲日理萬機,不必時時入宮請安,母后沒事。”

石重偉在王太后身旁坐下,道:“父皇龍馭歸天,母后不要過於悲傷,朕初登大寶,還要母后從旁指點。”

王太后微笑道:“哀家聽說偉兒執政寬仁,前幾日安壽進宮還說萬歲深得百官擁戴,哀家乃是婦人,見識短淺,朝政上萬歲多聽聽孔相、馬相這些老臣意見便是。”

石重偉沒有做聲,心中躊躇滿志,左相孔省是要留下的,至於右相馬遂真是楚王石重傑的王傅,索性借了楚王就藩的由頭讓他跟去楚州好了。民間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等過些時候朕要將朝堂中年紀大的臣子換掉一些,要不然舉目皆是花白鬚髮,暮氣太重了。

風吹得供桌上的香燭火光搖曳,此時石重偉的酒勁消除寒意生出,打了個哆嗦道:“母后這宮中太冷清了,這窗戶怎麼還會漏風?來人,替母后披上裘衣,若是母后染恙,你們難逃罪責。”

侍立的宮女忙找來裘衣給王太后披上,雪白的裘毛襯得王太后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石重偉心痛地道:“母后,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明天朕就下旨,請母后到雁山別苑靜養一段時間,讓姐姐帶着孩子也去。這壽安宮年久失修,在朕修繕好之前母后且安心在雁山別苑住着。”

王太后連忙道:“偉兒的一片孝心哀家心領了,萬歲既然不放心哀家,我便到雁山別苑散散心,這壽安宮就不用再修了。夫子說過‘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你父皇生前節儉從未大興土木興修過宮殿,萬歲還是不要修繕壽安宮了,省得臣子們說萬歲剛繼位便大興土木。”

石重偉憤然道:“朕盡孝心,何懼臣子們諫言,更何況朕用得是內庫中的銀兩,還輪不到朝臣們說三道四。母后不必多言,朕意已決。”

王太后看著兒子,想起丈夫,又是歡喜又是心酸,明日出宮前往雁山別苑,離開這傷心地或許會好一些。

…………

莎宿國的新年歡慶要延續到帕火教的元旦節之後,當大將軍琅洛擊退尉車國的敵軍捷報傳來,女王羅娜大喜,下令普天同慶三天。街道上人來人往,在這種情況下城防司的兵士不可能盯住城中的每處,熱合下令看住幾個關鍵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也只能放棄了。江安義帶着饒安思在街頭隨意的逛着,赫吉昨夜帶來陳漢的口信,今日在西城見面。

陳漢府門前後以及祥裕行都是城防司的盯梢,出門時陳漢還同守在他屋旁的幾名盯梢打了聲招呼。馬車去了祥裕行,雖是節慶,門前照樣車馬喧鬧,長長的車隊停在商行院內等待卸貨。祥裕行是莎宿國境內最大的鄭商,每個月從鄭國運來的絲綢、瓷器、酒水、茶葉都多達百車,當然還有緊俏的香水,每次有車隊到達,其他商行聞風而動,紛紛前來提貨,幸運的話還能買到新到的香水。

原本這些事陳漢交給了弟弟陳秋打理,現在陳秋被他關在家中,只好勞動自己親自來了。祥裕行前的眾人看到胖子下了車,紛紛上前寒喧,陳漢滿面笑容,左右逢迎,一路走一路笑,等走進自己的房間,出了一頭的油汗。

擦了把臉,把管事召來問了問情況,吩咐了幾句,陳大老闆的事情就忙完了。陳漢對身邊的隨從道:“你們下去吧,讓陳吉在這守着,我到裡屋眯一會,昨晚沒睡好。”

胖子覺多,身邊隨從見怪不怪,聞言離開。裡屋一張大床,一桌一椅一書櫥,陳吉幫着陳漢將書櫥挪開,露出黑乎乎的洞口。陳吉是陳漢老家的堂侄,忠厚老實,甚得陳漢信重。

等陳漢鑽入洞中,陳吉將書櫥挪回,自己來到外面守着,陳漢給人立下過規矩,他睡覺時誰也不能打攪,所以神不知鬼不覺陳漢離開了祥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