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唯的聲音有些特別，不像絕大多數男人那樣聲帶寬，嗓子粗，說出話來渾厚有力。他的聲音有些尖，似乎沒經歷過青春期必然要過的變聲期，又像男人少了襠下的那幾兩物件，導致雄性激素分泌不正常。

所以他一叫起來，那不男不女的聲音在夜裡顯得尤其尖亮，刺耳，而且叫得太突然。他這一嗓子，把都被眼前奇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傭兵們嚇了一跳。有兩個端着重火力的傢伙差點走火。

姚唯雖然長相清秀，臉孔白皙，皮膚光潔，細高挑身材妖嬈的像個女人。但他也是一名老資格的傭兵。長得少性，外表年輕，真實年齡早已超過三十歲。平日里總是桃花眼亂轉，招惹男人也招惹女人，但城府極深，出了名的表面人妖，暗裡藏刀的陰險貨色。能讓他跳腳驚叫，肯定是大事！

就在傭兵們拉動槍栓，提高戒備，警惕周圍的時候，姚唯一臉噁心的表情指着唐飛怪叫：“我說唐唐，沒感覺嗎？腳面趴着三隻，右腿上有四隻正在往上爬，你不覺得噁心？”

唐飛被他這個稱呼叫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更沒聽明白他什麼意思，眉頭微皺，脫口問道：“你說什麼？”話剛出口，他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看了看四周，除了遠處範圍越來越大，顏色越來越絢麗的極光，看不見任何東西，人或者物。轉過頭來聲音沉凝地問道：“你能看得見我？”

“當然了唐唐，你又不是鬼，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我又不瞎，怎麼可能看不見……誒？等等，對喲，周圍這麼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怎麼能看見你呢？帥帥的，一圈剛冒須兒的胡茬，真雄性，攪得人家心裡小鹿亂蹦，哎呦我去，別管怎麼看見的啦，反正是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我告兒你呦唐唐，你腳上有仨蛤蟆，身上鼓膿包，冒着綠色膿水的那種癩蛤蟆！我去我去，又多了，又多了，腳面上四隻了嘿，後面還有，額滴個奶奶喲，咱們闖進癩蛤蟆的棲息地了嗎？”

可唐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視野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清鞋面。這姚唯怎麼回事？

等等，他後知後覺，渾然僵住，震驚得豁地睜大了眼睛，獃獃地看着越退越遠的姚唯，只見他一臉噁心的樣子，指尖有寒芒閃爍。腰肢扭動，身體連連後退。神態逼真，樣子不像作假。

自己怎麼也能看見他？緊跟着，唐飛雙眼睜得更大！姚唯身上忽然多出來五六條蛇，嬰兒臂粗，繞着脖頸和胯間襠下來回遊動，三角形的蛇頭，豎起來的碧油油蛇瞳，分叉的蛇信子吐得噝噝做響，雪白尖利獠牙滴淌透明的涎液，張開的大嘴就在姚唯的腦袋周圍轉悠。

“姚唯別動，你身上有蛇，等我打掉它們。”唐飛舉槍面准，剛要射擊，就聽姚唯怔愣地道：“你說什麼？”

“蛇啊，你身上有蛇！”唐飛平舉着槍，手指搭在扳機上，仰起臉皺着眉頭道，六七條嬰兒臂粗的蛇纏在身上，也得上百斤重，他難道沒感覺？

“唐唐，你是不是咒我啊？你腳上真有癩蛤蟆。我發誓！而且你身後還有一堆，成百上千隻。”

這時，旁邊又有人抬手在自身上下撲落，連拍帶掃，大聲咒罵，“這什麼鬼地方，怎麼這多蟲子，他媽/的，粘糊糊，掃都掃不掉。”

“朋友，你是不是眼花了？明明是一大堆白蝴蝶落了你一身，怎麼可能是噁心的粘糊糊蟲子呢？”

“干你娘咧，這又不是海邊，哪兒來的這麼多螃蟹呀？”

“我去你媽/的，蜈蚣。滿地都是蜈蚣。踩踩踩，弄死你們，誰有打火機借兄弟使使？”

“朋友們，都過來看，三條腿的公雞見過沒？弄死它怎麼樣？還沒喝過三條腿公雞熬出的雞湯呢，味道肯定很棒！說不定能壯陽！”

這個聲音是克里木，他話音未落，身體陡然僵硬，木然的轉頭看向其他人。看不見，但能感覺到他們所在的位置。舌頭硬邦邦眼帶驚恐，嗓音低沉沙啞地艱澀道：“你們能看到東西？還都不一樣？”

沒有人回答他，氛圍陡然沉凝下來，一種滯悶的壓力悄然席捲。事已至此，大家都感覺到事情不對了。

“諸位別慌，一切都是假的。可能是空氣中含有某種毒素，通過毛孔滲入體內，致使諸位眼前出現了幻像。”

三位神秘人當中，有一位發話了。這一位，跟之前那位的聲音不一樣，聽上去同樣是老人，但給人感覺很溫潤，似乎是位慈祥淳厚的長者。

“中國的‘般若菠蘿蜜多經’當中有偈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看假皆是假，只要靈台清明，守住本心。世間諸邪皆可破之。”

“假的？那我抓條蜈蚣看看……哎呀，這東西歹毒，它咬我，我中毒了，手在變黑……”

這名身材魁梧，一臉大鬍子的傭兵眼神閃過一絲駭然，隨後咬牙，動作迅速地從綁在大腿外側的刀鞘里抽出半尺來長的海軍刀，揮刀砍向左手腕。

“別動！中毒也是假象！”神秘老人促聲阻止。

大鬍子揮刀的手停滯幾秒，但他的左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幾條黑線正沿着手腕向上延伸，黑線所過之處，知覺也隨之消失，感覺非常真切。身體搖晃了下，頭暈目眩，手足冰冷，心口發悶，這正是明顯的中毒癥狀。

大鬍子怒了，認為神秘老人在騙他，想讓他死！心裡暗恨，戾氣頓生，想要我的命，哪兒那麼容易。再次揚起海軍刀砍向左肘，砍掉小臂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

神秘老人對周圍傭兵大聲喝道：“趕快阻止他，一切都是幻覺，假象。手臂砍掉，他會後悔的！”

離大鬍子最近的三四個傭兵，其中就有鐵頭。他對三位僱主絕對信任。對他們的話從不懷疑，搶先撲向了大鬍子，隨後又有兩三個人動手。大鬍子被撲倒在地，四肢攤開，被眾人死死按住，動彈不得。手裡的海軍刀被鐵頭搶了下來。

大鬍子使勁掙扎，瘋狂的咆哮。身體不能動，他抬起腦袋恨恨地盯着神秘老人，脖頸間青筋綳起，血管凸出，嘶吼道：“老闆，為什麼？你我無冤無仇，為什麼不讓我自救，你為什麼要致我於死地？”

神秘老人沒有說話，任由大鬍子在那兒咆哮質問，等過了一兩分鐘左右，才讓人放開了他。聲音平淡地道：“你現在可曾死去？”

“如果你真中了蜈蚣毒，兩分鐘之內，早已毒素攻心，死得不能再死了。我要致你於死地？呵呵，年輕人，套用你的話，你我無冤無仇，老朽不會那麼做，也沒必要做那種自斷手腳的蠢事，我等今後的安危還要靠你們。”

此時，大鬍子才意識到，對呀！越掙扎，血流越快，毒液擴散的速度就越快，如果真中毒，自己現在早變成屍體了。怎麼還會活着？猛然抬起左手，五指曲張，反覆活動其次，順暢自如，知覺仍在！

一切果真是假的！都是幻覺！

而此時，所有人眼睛裡所看到的幻象全部詭異的消失了。好像做了一場極為真實的夢！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忽然大叫：“快看，那些極光好像過來了！”

顏色絢麗的極光已經擴展延伸至近前，幾乎覆蓋了整個天空。

眾人茫然不知所措。唐飛正在想，不是吃過左遷給的一粒可防百毒的藥丸嗎，怎麼還會出現幻覺？還會中毒？難道那藥丸不靈？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極輕微的聲音：“機會難得，千萬不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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