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深淵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趕路之時，林語低聲問道，旁邊跟隨着的是足以傾倒眾生的小龍女。

小龍女姣好的臉容顯得有些暗淡和痛苦，林語看着……心中也有了許多不好的預感。

“你做過噩夢嗎？”龍媚突然問道。

“當然。”林語苦笑，誰沒做過噩夢。

“當噩夢不再是噩夢而是真實存在的時候，你能知道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嗎？”龍媚再度問道，林語沉默下來，回想往日噩夢驚醒之後的場景，那種恐懼和絕望連心智堅定非常的林語都覺得難以承受，而噩夢實現……說實話，那種感覺，林語想象不出來。

“其實我也不知道，因為沒有經歷過，根本不可能體會到那種痛苦。”龍媚輕聲說，“而所謂的噩夢深淵就是能將噩夢實現的地方，只要深陷其中被夢魘纏身，它可以發掘出人內心最害怕的東西，並且日日夜夜的糾纏着，直到死亡。”

“你姐她最害怕的東西是什麼？”林語問道。

“一段回憶！一段她永遠都不願提及的回憶。”龍媚咬牙，竟是下意識的握緊秀拳，殺氣騰騰，冰冷徹骨。

“什麼樣的回憶？”林語繼續問道。

“關於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毀了她的一生！要不是他，我姐不會變成現在這樣。”龍媚冷冷的說。

“是嗎？”林語面色複雜，漠北龍女艷名遠播，一路走來，林語聽到關於她的傳聞不在少數，她豢養男寵，以身體魅惑他人，有人說她是妖精，有人她是婊子，有人說她不知廉恥，也有人痴迷於她的妖艷，林語和龍女開始的時候是死敵，林語若有機會殺她肯定是不手軟的，想來對方的心情也不會相差太多，可那天晚上水潭邊的呢喃低語，兩人的立場沒有改變，關係卻變得有些微妙。

他們本該生死相向，可兩人待在一起沒有任何敵對的心思，他們可以很好的聊天說笑，像是最熟悉的朋友一般，和她相處，林語漸漸的可以感覺到其實這個無比美艷魅惑的女人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這麼輕浮，她很脆弱，她時常會自己蹙眉嘆息，眉目間透着讓人心碎的憂傷，林語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她，好多次，林語想詢問因由，可都不知如何開口。

如今從小龍女口中聽到了一些真相，原來她一切的痛苦都來源於一個男人，想到此處，林語也不知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心痛，悲傷，憤怒，或許還有一些連他自己都不能察覺的酸楚味道在其中。

“其實，看到她變回了當初的模樣，我也不知道應該開心還是應該傷心。”龍媚說道，她的心情和林語一樣複雜。

“其實也不用這麼糾結的，回來，就好！是嗎？”林語說道。

“回來？就好？”

龍媚愣住了，心神受到震撼，不知不覺間，眼淚模糊了視線，卻是強忍着沒有哭出聲音，簡單的四個字道盡所有，是啊，她若一直保持着墮落，她真的會開心嗎？一點也不！沉迷於酒色之中，那只是一種麻醉的方式，心中的空虛和痛楚無法彌補，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那時候的龍女更加痛苦，而如今……她找回了當初的自己，她雖然深陷噩夢深淵飽受苦楚，但她坦蕩明媚知道心之所向，反而是一種更讓人放心的精神狀態。

“化繭成蝶必定會遭到難以忍受的痛苦，我們都要對她有信心，最慘烈的地獄她都走過來了，噩夢深淵是最後一道坎，她一定能走出來！”林語堅定的說道。

“嗯。”小龍女重重點頭，被林語這一番慷慨陳詞，多日以來的精神負擔彷彿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不由得看向林語那帥氣的臉龐，也有了一些心動的感覺，她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麼姐姐，陸玲萌，龍陵，任雨幽，楚非等人願意為他赴湯蹈火了，這是一種人格魅力，讓人覺得親切和親近，為什麼我一早沒有察覺到呢？

可能是立場吧！龍媚心中暗暗的想，兩人繼續趕路，速度更快，第二天天黑之時他們已經感覺被一股陰冷的氣息籠罩在其中，肉身和靈魂都受到了極大的壓迫，特別是靈魂，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炸裂一般。

“就在前邊不遠了。”小龍女停下腳步輕聲說，她雖然有地階修為，可到了此處還是有些承受不住，頭暈腦脹，天旋地轉，極其難受。

“沒事吧？”林語關切的問道。

“沒事……恐怕我不能繼續往前去走了。”龍媚說，到這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可沒有林語那麼強悍的肉身以及靈魂。

“那你就在這裡等我吧，我一人去就好。”林語說，他能感覺到噩夢深淵就在前方不遠，不用龍媚指路他也能自己找到。

“有些抱歉。”龍媚抱歉的說。

“沒事。”林語笑笑，轉身向前。

“林語，請一定要把她安全的帶回來啊。”龍媚對着林語的背影輕聲說道。

前方的路多出了許多艱辛，朦朧的白霧有迷惑人心的作用，這種感覺有些熟悉，林語想起了鳳域中的迷失森林，當時他和風凰也遭受了和如今一模一樣的困境。

這地方不會真和那傢伙有關吧？林語心中疑惑，周邊完全死寂，整片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他一人了，荒蕪的土地上盛開着妖艷的血色花朵，從其上傳來淡淡幽香，整個人心神瞬間也迷糊了幾分，林語急忙屏住呼吸，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調整心緒踏步前行，神念發散，他要找到龍女所在，可這噩夢深淵實在太廣闊了一些，三個時辰之後林語還是毫無發現，抬頭看天，血色月亮當空，沒有星辰，氣息徹骨陰冷，連靈魂都幾乎被凍結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林語無奈的說，感知不到時間的流轉，他乾脆不去管了，一步一步向前搜索，越來越深入，空氣中飄動的白霧也越來越濃重，靈魂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牽扯着，稍不留神就會離體而出飛到九天之外了。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前路依舊渺渺沒有盡頭，林語自己也迷失其中。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

林語心中想着，席地而坐，收斂所有防禦不去抵抗白霧的入侵，果然正如他所預料的一般，失去了阻礙之後，白霧可說無孔不入，很快就直接入侵林語靈魂，下一刻，林語昏昏沉沉的躺倒了下來，像是睡著了。

的確睡著了，慢慢的，林語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睡夢中難以磨滅的場景重現。

“林語，你走吧，小果不要你啦！”一個清脆，悅耳，稚嫩的聲音傳來，林語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青雲山，逍遙門眾人的笑容是多麼的張狂和得意，而不遠前方，唐果看着他，淚眼汪汪，傷心欲絕的模樣。

“小果。”林語輕聲道，像是被萬箭穿心，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起來，因為這是他被趕出玄天宗時候的場景，也是他揮之不去的痛楚所在，一模一樣的場景，林語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場景，可夢魘纏身，哪有這麼容易擺脫的？雖然雙眼看不見，可靈魂的感觸還在，那場景不斷的在林語腦海中回放，一遍一遍又一遍，即使林語心智堅定但還是被折磨痛苦不堪。

而在林語痛苦的時候，從他的靈魂體中飛出一股詭異的能量，像是願力，願力飛上遙遠虛空，隨後被夢魘所吞噬。

“好純凈好強大的願力，又有人來了，而且還是難得一見的極品。”本來死寂的深淵響起了一個縹緲鬼魅的聲音，其中透着一絲絲的興奮，白霧在一股邪風席捲之下匯聚，最後化成了一個龐大的黑影，黑影體型十分龐大，遮住了血色月亮，死亡陰影投射下來，陰風怒號，仿若鬼哭，本就十分邪異的噩夢深淵仿若變成了一處魑魅魍魎橫向無忌的死亡墳場。

“嘿嘿，已經記不得多少年沒有嘗到如此純凈強大的願力了。”那聲音也顯得陰惻惻的，隨後黑影飄動幻化，半空中出現一雙巨大的眼睛監管一切，它看到了那躺在地上深陷夢魘無法自拔的青衣少年人，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將自己靈力收斂回來，想了想，還是張開結界將他保護在內，靜靜的等待着。

夢魘被抽離，林語痛苦扭曲的臉色逐漸舒緩，沒過多久，他睜開眼睛，眼神暗淡，氣息混亂，顯然在噩夢中遭受了不少苦楚，至今還未完全好轉。

“小子，怎麼哪裡都有你？！”那陰沉的聲音從天邊傳來，十分不悅。

“晚輩林語拜見前輩。”林語恭敬一拜。

“少來這套，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那聲音問道。

“之前打過交道，一踏進這片領域就知道是前輩您在主導一切，所以想着要來打聲招呼。”林語笑着說。

“打招呼！我可不記得和你有過什麼交情。”那聲音還是一般冰冷陰沉。

“有過吧？當初可是我進入迷失森林解開了封印您才能有自由的，您不會忘了吧？”林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