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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霖一穿到這個世界,啥都沒整明白就被追殺,要不是那位自號“宇文家奴”的宇文成乾帶着一票世家子弟相救,恐怕早就和小七一起喪命於隋將王子通之手了。這幫紈絝對楊霖雖有救命之恩,但是卻十分瞧不起他,碰了面也是鼻孔朝天牛氣得很,所以楊霖也沒跟他們打過什麼交道,只記得一個叫獨孤容學的對他還算客氣,沒想到這會兒找上門的偏偏就是這位老兄。

獨孤容學二十多歲,長得文質彬彬,一表人才,離着老遠便向著楊霖遙遙一揖,大笑道:“昔日朝邑一別不過數月,安小兄就變成了楊世兄,世間事變幻無常莫過於此,某家當初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世兄莫要見怪才是!”

不管獨孤容學來意如何,單憑一場救命之恩,楊霖就必須承他的情,所以他雖然心中狐疑,卻仍然滿面熱情的將獨孤容學迎入大營,大排酒宴盛情款待。

獨孤容學也是個妙人,何況身為世家子弟這種應酬答對正是其所長,很快便與楊霖的一眾手下混熟了。尤其是聊起當初在大河畔的楊霖與王子通那一戰時,更是妙語連珠,將當時的場面描述得活靈活現,對楊霖一刀砍瘋衛明成更是不吝溢美之詞,說得快把這事忘光了的楊霖臉皮都有些發紅,房杜等人更是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他們主公還有這麼威武的時候。這話也就是獨孤容學說的,要是換個人早被他們一頓大巴掌扇翻在地了,因為這些世家子弟儘管毛病一大堆,哪怕是敲寡婦門挖絕戶墳這種缺德事可能都沒少干,但是敢作敢為、不說瞎話可能是他們唯一的長處,哪怕他們這麼做唯一的原因是丟不起這個人。

不過他們還是難以置信。要說那衛明成也是小有名氣,在年青一代中算是一員猛將,就算是李仲文、邱師利這樣的成名武將也不敢說在幾招之內就能將其拿下,更何況這個空有一身蠻力、就會輪着根棒子瞎劃拉的楊霖?不過在生死一戰中懷裡還抱着一個大美妞這種事倒是非常符合楊霖那極度不靠譜的作風……面對眾人的質疑,獨孤容學信誓旦旦,還說那衛明成如今整日瘋瘋癲癲,成了與“宇文瘋子”並稱的“衛傻子”,在大興城幾乎無人不知,一打聽便知他所言不虛,又由不得眾人不信。於是乎在大傢伙眼裡,楊霖這個行事總是出乎意表的傢伙身上,又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不過楊霖此時卻發現了一點異樣:平日里跟他形影不離,就連他處理軍機和接待外使都賴着不走的瓦崗眾將,不管是徐世績還是柴孝和,自從獨孤容學一出現不見了蹤影,似乎在躲着什麼……

酒酣宴罷,獨孤容學不出所料的要求與楊霖單獨談談。待眾人散盡,他便單刀直入的問道:

“楊世兄可知容學此來何意?”

楊霖斟酌了一下,試探的問道:

“小弟在河東時曾聽聞邗溝之變,不知宇文兄近來可好?”

楊霖說的邗溝之變,便是指宇文化及的那場叛亂。這場叛亂把隋帝楊廣禍害得不輕,妻子離散、損兵折將還算小事,二次東征也因此未曾發動便告夭折,更重要的是成了驚弓之鳥的楊廣幾乎就此放棄了對全國的統治,縮到東南一隅當起了守家之犬。不過曾權傾朝野的宇文世家也因此幾乎毀家滅族:宇文述被斬,宇文化及據說逃到了東萊,宇文士及不知所蹤,就剩下個留在京師的宇文智及,也不知道被砍了沒有。按這個道理,身為宇文世家在關中一支的族長,宇文成乾應該也沒什麼好下場,所以楊霖才有此一問。

“呵呵,讓楊世兄費心了,雲逢兄如今在京兆過得神清氣爽,威風更勝當年啊!”

“哦?此話怎講?”

“邗溝之變後,雲逢兄自縛雙手,面見代王殿下請罪。代王殿下感於雲逢兄忠義,非但未予降罪,反而擢升其為金紫光祿大夫,繼左翊衛大將軍兼京兆尹,統御關中諸軍。呵呵,現在雲逢兄在關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哦?既然如此,那智及世兄應該也是無恙了?”

“那是自然,子陵兄繼許國公之位、開府儀同三司。不過子陵兄嘛,更願意流連煙花柳巷之中,對於國事向來是不大理會的。”

這下就全明白了。

代王楊侑是已故元德太子楊昭的第三子、隋帝楊廣的親孫子。楊昭為楊廣留下三個孫子,楊廣最喜長孫燕王楊倓,走哪兒都帶在身邊,自從他東征起,就讓另兩個孫子分別坐鎮京師和東都。楊侑是皇孫不假,坐鎮京師掌控關中也不假,可無論是開釋宇文兄弟還是讓他們繼承宇文述的爵位與官職,都只能是皇帝才有權一言而決之的事情,楊侑如此越俎代庖簡直是形同謀逆,可是你覺得楊侑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就算再膽大包天、再能胡鬧,他能幹出來這種事嗎?

唯一的可能就是宇文成乾控制了代王楊侑這個小孩子,他自己反了!

再想想宇文家一向的做派和宇文成乾那囂張跋扈的性情,楊霖覺得這事一準是沒個跑了。

不過他並沒有顯得如何驚訝。現在大隋的天下簡直是反賊遍地走、賤如狗,再多一個半點都不稀罕,更何況宇文成乾要是不想束手待斃,也只有造反這一條路可走。而且如今大隋在兩京之地唯一的一支強軍、也就是屈突通麾下的左驍衛陷在東都動彈不得,偌大個關中空虛無比,欺負一個小孩子也算不上什麼本事。只是在這個關頭宇文成乾來找他楊霖幹嗎?難道也是想招攬他?

果不其然,楊霖剛一出言試探,獨孤容學便立即代表宇文成乾盛邀其入關,而且又以代王楊侑的名義,把楊霖這個屁股還沒坐熱戶的右備身府驍果軍的果毅郎將再次連升三級,擢升為右領左右府大將軍,繼續統領本部人馬。不僅如此,還許諾楊霖承爵楚國公、檢校兵部尚書。

楊霖上輩子就是個官迷,可惜除了上小學的時候當了一陣子小隊長之外,就再也沒擺脫過死老百姓這個身份。前陣子他莫名其妙的被升了官,雖然心知朝廷沒安啥好心、這裡邊的水不知道有多深,但他還是美滋滋的到處得瑟了很長時間。不過就算他再虛榮、再官迷,可他畢竟不傻,大隋朝雖然日落西山了,但只要楊廣一日不死,那就是道統的象徵,就算他封給楊霖的官再小,也跟鑲了金邊一樣值錢。除此以外,如今各地光是稱王就能有十幾號,可誰把他們當回事了?楊霖要是想自娛自樂一下,稱個王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那個什麼左右左的大將軍又算什麼事?還用得着別人來封?皇帝的親孫子也不行,更何況那個宇文成乾論身份還不如他呢。

所以楊霖拿出皇命——也就是那道讓他去江都見駕的諭旨當借口婉拒,誰知獨孤容學非但沒有繼續相勸,連點驚訝的樣子都沒有,反倒是提出了另一個建議:

“楊世兄胸懷大志,其實早在雲逢兄的意料之中。不過世兄此去江都路途遙遠不說,其間又有各方勢力阻隔,若是一意前往免不了要硬闖,有所折損怕是得不償失。要不然這樣,容學可以請代王殿下向陛下上書,讓楊世兄率部進駐東都如何?”

“東都?屈突老兒雖然讓瓦崗軍揍得滿頭是包,但是他要一心一意的當縮頭烏龜,別人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小弟又有何德何能進得去東都?”

“此事對別人是千難萬難,對代王殿下而言卻是舉手之勞。想那屈突老兒至今還掛着關中捕盜大使的頭銜,左驍衛更是理應常駐京師,長期在外征戰導致關中空虛,一旦被心懷不軌之徒趁虛而入出了什麼岔子,那屈突老兒也脫不了干係。所以只要代王殿下召回左驍衛,別說屈突老兒不敢抗令不尊,就算是陛下和越王殿下,提出反對的理由不外乎東都的安危。如今楊世兄身為我大隋右備身府驍果軍果毅郎將,又剛剛率所部兵馬大破突厥,兵威正盛,正是坐鎮東都、震懾不法,保我大隋兩京之地平安的不二之選哪!”

“呵呵,獨孤兄這麼一說,倒是讓小弟心裡也怪痒痒的。不過宇文兄既然如此神通廣大,何不親手取了東都?何必讓小弟橫插一杠子白撿了這麼個大便宜?”

“楊世兄誤會了!雲逢兄寧為大隋孤臣孽子也絕不肯行謀逆事,保薦楊世兄完全是出自一片公心。不過雲逢兄也希望能與楊世兄遙相呼應、兩京互保,若有急難傾力互援,為我大隋安然渡過此番大劫、保得一線生機不留餘力。”

“好吧,宇文兄的意思小弟明白了。不過事關重大,獨孤兄且容小弟思量一二如何?”

獨孤容學走了,房杜長孫等剛剛步入大帳,就聽楊霖冷笑道:

“一個個的都像拿我當出頭椽子使喚,難道老子長得像個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