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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甭管老堯的五百精兵怎麼清剿人家的上萬大軍,先說說驍果軍的“新兵”是怎麼募來的。

留守東都的郡兵大都是屈突通使喚不動的,還有部分是他挑剩下的,可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五萬人,就算是把五萬頭豬堵在城門口也能讓攻城的忙活出一頭汗不是?所以把主意打到他們頭上的人從來就沒少過。

首當其衝的就是東都的大族們。大族們有權有勢更有錢,就是沒有幾個兵,所以才對屈突通這個老軍頭束手無策。可是屈突通再不聽話,畢竟對他們有所忌憚,跟李淵、楊霖或是翟讓、李密比起來簡直就是個乖寶寶,那老幾位哪個是善茬子?讓他們拿下東都,大族們能保住老命就不錯了,所以他們豈能再坐視下去混吃等死?

大族們的打算是以私兵為骨幹,從依附他們家族的田戶和僱農中抽調精壯為主力,組建一支人數在五萬左右的軍隊,仍然打着郡兵的旗號來保衛東都。可無論是抽丁還是建軍都需要時間,遠水解不了近渴,楊霖那小子又在叫囂着要進軍東都,他們所能仰仗的還得是屈突通留下的那五萬郡兵。

大族們走投無路,只能忍痛湊了二十多萬貫錢財換取郡兵們出戰。郡兵一沒授田二沒軍餉,要不是走投無路哪個肯當郡兵?如今一人能分到幾貫錢,只要打完這一仗活下來,足夠他們幾年的花銷,還怕他們不動心?

大族們用以收買郡兵的是浮財,而楊霖用的是田產。

當初楊霖沒想好是否拿下東都的時候,對這五萬郡兵就已經勢在必得了。前邊說過,滎陽軍的兵源大都是盜匪、遊民出身,奸懶滑饞不堪造就,而這些郡兵大都是出身於破產農戶和手工業者,只要解除了他們的後顧之憂再稍加錘鍊,就是最好的士兵。所以楊霖一早就派人前去與他們接洽,條件是只要他們投奔過來,便每人授田三十畝。

等到楊霖下定決心拿下東都,乾脆把他的頭號心腹長孫無忌派過去接手此事,條件也大幅度的提高:郡兵就地轉為府兵,全家編入軍籍,免除所有課役,本由府兵自備的“七事”和糧食也由官府供給。

話說郡兵也大都是良家子出身,為啥當不上府兵呢?原因大體就是一個字——窮。府兵雖有授田並且不服課役,但是出征所需的除了甲胄、重兵器和戰馬之外的糧食和“七事”需要自備。這就是一筆很大的負擔了,所需少則幾貫、多則十幾貫、幾十貫甚至上百貫的錢財可不是一般家庭負擔得起的。楊霖輕飄飄的一句許諾,幾乎是除去了他們最大的一個難題。

一邊是僅夠數年溫飽的浮財,一邊是可以傳襲子孫受用不盡的田產和功業,郡兵們只要不傻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更何況長孫無忌腹黑手狠,還讓他們盡可先收下大族們的犒賞然後再陣前反正……

所以這麼一來,皇甫無逸的兩萬大軍一轉眼就跑到堯君素那邊去還有什麼奇怪的……

再說說堯君素那五百精兵。

有了長孫無忌這個超級大間諜,段達那支伏兵對於楊霖來說怎麼能算得上一個秘密?不過怎麼處理就是個大麻煩了。私兵可不同於尋常的軍隊,平常被主人家高薪厚祿供養着,打起仗來就得玩命,忠誠度就不用說了,再想玩什麼分化收買的把戲那純粹是自尋其辱。可要是硬碰硬的打一仗楊霖又沒把握,那可都是些百戰餘生的老兵,就他手下那幫慫貨全攆上去都未必打得過,就算打得過也是慘勝,以後地盤還靠誰來守?

他正沒主意,偏巧一眼瞅到了正百無聊賴蹲在角落裡發獃的李玄霸。話說李小三護送他老姐回到滎陽後就沒走,既然李淵沒跟他要人,楊霖也樂得把這枚大殺器留在手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上。

他一直認為《說唐》裡邊李玄霸一人幹掉一百二十萬大軍這個故事是人類史上吹出的最大的牛皮,除非這貨當時手裡拿的不是那一對擂鼓瓮金錘,而是左手“胖子”右手“小男孩”。不過當初在夏屋山下李玄霸獨擋五萬突厥鐵騎,生生在自己身邊砸出一座屍山,差點把這小子給活埋了,已經顯露出幾分人肉*的意思,要不這回再讓他去試試?

讓李玄霸去打打怪、練練級不要緊,但是萬一出了點什麼差錯別說李淵了,李秀寧就能扒了楊霖的皮。幸好他身邊不光有隋唐第一條好漢,排第四那位還成天蹲在他身後裝睡呢,不過老雄也跟他的親兄弟沒啥兩樣,他還是不放心,正在合計是不是把李仲文和邱師利這倆猛男也調回來充數的時候,結果這事就讓李秀寧知道了。不再繡花重新操練起大槊的李秀寧一旦吵嚷起來要跟弟弟一起去殺人玩,楊霖就更不放心了,東都也不去了,硬着頭皮帶着他的五百親兵給這仨殺人狂魔當拉拉隊。

這就是五百精兵的由來……

他們按照長孫無忌提供的情報很快按圖索驥的找到了段達所在的那個山谷。按照楊霖的想法,就是把山口一堵,再在上風頭點把火,然後等着看煙火就行了。不過這個主意遭到了三大殺神的集體鄙視:且不論現在正是盛夏時節,草木濕潤,火頭點不點得起來,就算火能點起來,可是燒人哪有砍人好玩?

別看楊霖平常官威挺大,可是在這三位面前從來都不好使,他說話也沒人聽,只得眼睜睜的任由他們仨光明正大的跑到人家軍營前邊搦戰。

楊霖的五百親兵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漢,可是在一萬人面前還是不夠看的,便被他埋伏在山林中準備接應或趁勢掩殺。所以聽聞到營外喧嘩之聲、匆匆趕出來查探軍情的段達差點被氣得吐血:堵着他的營門、口口聲聲要踏平他的大營的居然只有四個神經病!

而且這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跑到他這來抽瘋的三男一女中,只有兩人騎着戰馬,另兩個連匹坐騎都沒有,其中一個半大孩子手裡居然拎着兩把比蒸鍋還大的錘子——話說這得費多少紙才能糊出這麼大個的玩具?大戰在即,段達可沒工夫跟小孩子尋開心,氣呼呼的揮手讓親兵把這幾個神經病趕走,然後他調轉馬頭就打算回營繼續忙活正經事。

可是他的馬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呼”的一聲風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腦袋頂上一掠而過,然後狠狠的砸在了營門之上。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更加刺鼻的臭味在剎那間便瀰漫開來。一團大體呈肉糜狀,但是其中夾雜着紅色、粉色、黃色、黑色等各色塊狀物的東西糊得滿營門都是,要不是那身變了形的甲胄大體完整,段達根本認不出來這塊東西竟然是一名跟了他十餘年的親兵!

段達當年也平過叛,隨駕征討過吐谷渾,也算是久經沙場,可以說是見過大場面的。可即便如此,他也從來沒見過死成這樣、或者說死得如此之慘的景象。強烈的視覺和味覺刺激竟使得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雖然他拚命的扼住喉嚨才沒當場吐出來,卻也忍不住的乾嘔了起來。至於跟在他身後的親兵和圍在大門口看熱鬧的士卒們就沒他這麼大的毅力和那麼多的顧慮了,一個個的都俯下身子哇哇大吐了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十幾個身經百戰的親兵竟然擺弄不了四個小蟊賊,還讓人家弄死一個、而且還死得這麼慘?

段達赫然回頭,身後一片詭異的景象竟讓他再也忍耐不住,跟着他的兵一起哇哇大吐起來。

被他派去驅趕那四個小蟊賊的十幾個親衛現在身子還囫圇着沒少啥零件的就剩下了五六個,而且還沒一個正常的,要麼坐在地上呈獃滯狀,要麼就揪着頭髮、捂着眼睛滿地亂跑,要麼就指天罵地的嗷嗷叫着胡說八道——看來他們幾個沒把神經病怎麼樣,自己反倒成了神經病。

剩下的就沒一個能死成個人形的,雖然比糊營門上那位看起來完整些,但是要想在戰後把他們收攏齊整也是沒指望了。而更詭異的是,那個貌似罪魁禍首的瘦皮猴子似的半大孩子此時竟將兩把糊滿了血肉的大錘扔到了一邊,也跪坐在地上哇哇大吐。

別說段達覺得詭異了,連楊霖都很奇怪,忍不住問身邊的李秀寧:

“小三子這是咋的啦?難道吃壞了肚子?”

“不是。”李秀寧聽他問起便忍不住好笑,那一抹笑意好似一縷春風讓她的眉眼像花兒一般的綻放,看得楊霖眼睛都直了,“自從夏屋山那次毗琉璃被突厥人的屍首活埋了以後,這傢伙就聞不得血腥味,聞到了就想吐……”

楊霖聽得目瞪口呆——這麼一個殺人魔王居然聞不得血腥味,還有比這更能扯的嗎?不過他還顧不上管李玄霸的心理健康問題,他更關心的是這小子還能不能打。

“既然聞不得血腥味他為啥還掙命要來,而且還打得那麼噁心?要不把你的馬槊換給他,這玩意捅起人來比較文明而且人道。”

“用不着。”李秀寧還在笑,而且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毗琉璃說了,他再適應適應就好,吐啊吐啊就吐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