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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東園在跳窗的時候扭傷了右腳的腳踝,連路都已經走不了了,而且他也見識了馬建中、寧哲兩人的厲害,因此他知道,想逃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季東園倒也是一個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知道已經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沒有負隅頑抗,而是同意了跟馬建中他們回去,但是他要求馬建中再給他一天時間,他要把老婆、孩子送去緬甸。

馬建中和寧哲還是比較人性化,同時也覺得季東園倒是是條漢子,就同意了這件事。

第二天,馬建中、寧哲兩人,親自陪着季東園一起,把邵明娟和他們的兩個孩子送出了國境。

其實,說起來“偷渡”很神秘,但實際上的過程卻非常簡單,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的人,肯定不會相信偷渡會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

季東園找的蛇頭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小青年,聯繫之後,小青年親自開着麵包車來到了他們下榻的旅館接了他們,又帶着他們來到了口岸檢查站。

在檢查站旁邊,有一個兩百多平方米的停車場,季東園和他的老婆孩子作別之後,小青年領着他們向停車場後的一排民房走去。

民房後是甘蔗地,甘蔗地被踩出一條一米寬的小路,小青年叫了一聲“跑”,然後就帶頭跑了起來,邵明娟和她的兩個孩子緊跟着她,只跑了三十多米,跨過一道橫穿的小路,小青年慢了下來,說道:“好了,過來了,沒事了。”

這時候,邵明娟才知道,那條小路就是中緬兩國的邊界線。

“老婆!”季東園對着甘蔗地大喊了一聲,兩行熱淚從眼眶裡流了下來。

馬建中看到這幅離別的場面,竟然也略有一些傷感,他輕輕拍了拍季東園的肩膀,說道:“老季,說真的,你幹嘛非要讓你老婆、孩子出國呢?他們去了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或許還沒有留在國內更容易生活啊!”

季東園語氣堅定的說道:“我跟我大兒子聯繫了,他會到緬甸來接應他們的,無論在哪兒,我們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

聽了季東園這句話,馬建中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沒有回話。

這天下午,馬建中和寧哲帶着一起開車返程回周泉。

……

周泉縣,縣委第一會議室,正在召開例行的常委會。

孟維山語氣黯淡的講着話:“……這段時間以來,咱們縣裡接連發生了不少影響惡劣的事情,比如丁斌的被害,比如季東園、梁文彪等人的失蹤等等,都對咱們縣的形象和穩定大局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市委對咱們縣的情況非常不滿意,責令咱們必須要儘快整改,儘快讓咱們的工作走上正軌。”

“所以,這段時間內,我認為咱們應該集中精力,團結一致,充分發揮出群策群力,着重干好三件事情。第一,就是由躍年同志牽頭,儘快把丁斌被害案件查清楚,把季東園、梁文彪等人找出來;第二件事,由樹華同志牽頭,儘快為西亭造船廠找到一個新的買家,讓這件事塵埃落定;第三件事,由雲橋同志親自牽頭,對咱們全縣所有的黨員,以及所有的公職人員展開一次深刻‘思想、紀律、作風’教育整頓活動,要求所有的公職人員必須態度端正,積极參与,勇於剖析自己的問題和不足,進一步增強學習的緊迫性和主動性,牢固樹立紀律和規矩意識,思想和行動要跟上新形勢的發展……”

會議結束之後,孟維山又把楊樹華單獨留了下來,兩人進了一旁的休息室。

服務員準備給他們兩位領導倒茶,卻被孟維山屏退了出去,他親自拿起茶杯,為楊樹華泡了一杯茶。

孟維山和楊樹華雖然一塊搭班子已經快兩年了,但由於他們的關係不睦,因此極少有這種私下裡單獨相處的機會,而孟維山親自給他倒茶,更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因此,在孟維山把茶杯放在楊樹華旁邊的時候,楊樹華故意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孟書記,怎麼能讓你給我親自倒茶呢?”

孟維山呵呵笑道:“樹華,咱們兩個在工作的時候是搭檔,但是在私下裡,咱們更是朋友。作為朋友,我給你倒一杯茶,還有什麼不應該的嗎?”

楊樹華笑了笑,說道:“孟書記,你太客氣了!你是老大哥,要倒茶,也應該是我給你倒茶才對啊。”

孟維山笑道:“誰給誰倒茶,還不都是一樣?咱們兩個,還分什麼彼此!”

“是,沒錯。”楊樹華微笑着應道,心裡卻在腹誹,你現在這話說的倒是好聽,還不分什麼彼此,難道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打壓我的了?

同時,楊樹華也在思慮着,孟維山今天把態度擺得這麼“端正”,到底是有什麼事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來根煙吧?”孟維山又殷勤的遞上了一根中華。

“不來了,這兩天咽炎犯了,戒幾天。”楊樹華擺了擺手說道。

“是嗎?”孟維山便把煙收了回來,想自己叼上,卻又有些不好意思讓犯了咽炎的楊樹華抽二手煙,只是用眼神看着楊樹華,想讓楊樹華說句話。

楊樹華知道孟維山是個煙不離手的大煙鬼,他也明白孟維山是想讓自己說一句話,但是楊樹華就是不說,看他孟維山到底是抽,還是不抽!

最終,孟維山為了大局,還是忍住了自己的煙癮,把煙放在了煙灰缸旁邊,說道:“既然你的咽炎犯了,那我也不抽了。咽炎雖然不是大毛病,卻也要引起重視才行啊!這種病犯起來十分難受,吃不好,睡不香的,不但影響工作,也影響生活啊!”

楊樹華道:“嗯,我一定重視。”

孟維山用手指輕輕敲擊着沙發的扶手,開始慢慢的談到正題:“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當初你剛任縣長的情景,我還歷歷在目,覺得沒過多久呢,這一轉眼,竟然就過去了快兩年的時間了!”

楊樹華也附和着說道:“是啊!一轉眼,咱們也都是大齡的中年人了!”

“大齡的中年人,哈哈,這個詞用得非常好!不錯!不錯!咱們確實都是大齡的中年人了啊!”孟維山笑了起來。

楊樹華也跟着笑了起來,氣氛非常融洽,真的就像是兩個多年的老友一塊閑聊天一樣。

但實際上呢?他們卻是幾乎水火不容的政敵!

不過,當官的人都是最隱忍的一類人,哪怕他們背地裡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在表面上,卻還是能夠笑臉相迎,如沐春風。

“樹華,我覺得咱們在一塊搭班子的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雖然咱們之間也出現過一些意見不合的時候,甚至也紅過臉,但是咱們從來都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的。在私人的感情方面,我覺得咱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沒有過什麼不愉快,更沒有什麼矛盾,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孟維山開始套近乎。

“呵呵,沒錯。”楊樹華敷衍道,心裡卻想着,你這說瞎話不臉紅的本事可真是讓人佩服啊!

孟維山又接著說道:“這段時間,咱們縣裡不太平啊!市委對此非常不高興,前天我去市裡開會,秦書記還點名批評了咱們周泉。這不是某一個人的污點,而是咱們整個周泉的污點啊!如果咱們不能儘快改善這種局面,那麼咱們縣可就太被動了!另外,咱們私下裡說句大實話,咱們兩個呢,都還年輕,以後還是有機會再上一步的。但是,一旦市委對咱們的印象分大大降低,那對咱們的前途而言,可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了!所以啊,樹華,我認為,現在這個時候,咱們更應該齊心協力,共同面對目前的這個難關!”

楊樹華聽他說這麼一番雲里霧裡的官話、套話,聽得非常厭煩,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只好應道:“孟書記,你說的是啊。那麼,你覺得,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孟維山眼神閃爍的看着楊樹華,說道:“樹華,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咱們縣最近之所以出現了這麼多問題,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西亭造船廠的事造成的。所以,想要徹底解決咱們縣的問題,那就先要堅決掉西亭造船廠的問題!”

楊樹華沉吟了一下,問道:“那該怎麼解決西亭造船廠的問題?”

孟維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其實也很簡單,賣出去就行了。”

楊樹華皺了下眉頭,說道:“可是,季東園現在已經失蹤了,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原先的那個方案還能繼續進行嗎?”

孟維山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季東園已經失蹤了,那麼原來那個方案肯定是不能再繼續進行了。不過,咱們也沒必要一棵樹上弔死是不是?如果有其他企業給出一個更合適的價格,咱們就可以把西亭造船廠出售了嘛!”

楊樹華眼神複雜的看着孟維山,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