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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縈走着走着,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喊叫聲,“是阿縈嗎?阿縈阿縈!”

盧縈轉過頭來。

矮小的陽嬸顛顛地跑來,圓圓的臉上泛着汗光,她靈活地在人群中鑽來鑽去,轉眼便站到了盧縈的面前。

抬頭打量着眼前這個小姑子,陽嬸不由驚道:怎麼兩天不見,阿縈好似又變好看了?其實,兩天時間哪裡可能讓一個人變化太大?陽嬸不過是這兩天都在嘀咕盧縈,陡然看到她精神煥發,容光照人地出現在眼前,不由與印象中,那個總是臉色青白的盧縈相比較罷了。

“陽嬸,你這是?”

對上盧縈疑問的表情,陽嬸笑得牙齦都露出來了,她責怪地說道:“阿縈啊,你們姐弟到底搬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這兩天你家那個曾郎找你找得慌呢。”

曾郎么?

盧縈一笑,低下頭來。

見盧縈淺淺笑着,那模樣說不出的俊俏,陽嬸心中一陣嗟嘆後,忍不住提醒道:“不過他的臉色不好,阿縈,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惱了他?”想了想,陽嬸建議道:“你這樣避開他也對,等他火氣消了些再見面便是。反正阿縈生得俊,你那曾郎不可能真惱了你的。”

聽到陽嬸左一句右一句,帶着關懷和勸慰的話,盧縈抿唇一笑,她點頭道:“嬸子說得對,我也是這樣想的。”放輕聲音,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才買了房子,手頭實在緊。等過個陣子,我與阿雲會擺上一桌酒,到時陽嬸可要賞光才是。”

看看,這讀了書的姑子就是文雅,說的辭兒都是聽不懂的。陽嬸笑得見眉不見眼,連忙點頭應好。

又與陽嬸說了一會話後,盧縈轉身朝家裡走去。

此時天已傍晚,大片大片的紅霞染在西邊,美麗的天空,配上青翠的樹木,艷麗的花朵,直讓人心中一陣愉悅。

眯着眼睛欣賞了一陣,盧縈暗暗忖道:如果永遠這樣下去,不用嫁人可有多好?

有了新房子,錢也花得差不多了,姐弟兩人又忙活起來。盧雲一放學,又與姐姐寫起字來,一直寫到夜幕完全籠罩在天地間,兩人才收起筆墨,美美地吃了一頓晚餐。

第二天,盧雲照常上學,而盧縈則是上午用來翻閱書簡,下午繼續寫書。到得傍晚時,她的籃子里又有了十三根竹簡。

提着竹簡,盧縈朝盧雲的學堂走去。

遠遠的,還沒有靠近學堂,盧縈便看到身材高大的曾郎低着頭在那裡踱來踱去,那表情顯得很不耐煩。

看來是在等自己啊。

盧縈唇角一揚,她看了一眼學堂,忖道: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當下,她停了腳步。

盧縈剛要轉身,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一個婢女正從一輛驢車上跳下,探着頭鬼頭鬼腦地張望着。她在對上曾郎時,還立馬頭一縮,躲了起來。

盯了一眼那驢車,盧縈微笑:阿因也來了。看來自己新換了住處,這兩人沒法找到自己,只能到這裡逮人啊。

尋思了一會後,盧縈向後退出幾步,躲到了身後的巷子里。

二刻鐘不到,一個壯漢急急走來,只見他走到轉來轉去的曾郎面前,也不知跟他說了一句什麼話,當下曾郎急急爬上驢車,不一會功夫,便駛得遠了。

總算走了。

見到曾郎離去,盧縈勾了勾唇,她提步走出。

才走到學堂門口,平因的婢女便碎步跑了來,她神色複雜地盯着盧縈,低聲道:“表姑子,五姑子找你。”

“好。”

盧縈爽快地應了,提着籃子,跟在那婢女身手向平因的馬車走去。

見盧縈來到身前,平因掀開車簾,她低下頭,乖巧溫柔地喚道:“阿縈,上來說話罷。”

盧縈爬上驢車,一陣西西索索中,平因從車壁拿出兩個木盒,低聲道:“阿縈,你要說話算數!”

說罷,她把兩個木盒推到盧縈面前。

真送錢來了?果然是個聽話的。

盧縈微微一笑,順手打開了木盒。

木盒很精緻,裡面的首飾也還不錯,精巧的雕工使得這些小巧的耳飾和髮釵流露出不同凡俗的美感。可惜,光澤略暗,顯然是些陳舊的。

在盧縈打開木盒時,平因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屏着呼吸,只是盯着她,等着她開口。

這兩個木盒,只是她私房中的一小部份。是她平素特意整理出來,專門打賞人用的。她想,這次就當是打賞給了盧縈吧。

就在平因的大氣都喘一下時,車廂內,傳來盧縈的輕笑聲,“五表姐還和往昔一樣啊。”她慢條斯理地蓋上木盒,再把它們推到平因面前。然後轉身,把車簾一掀便準備下車。

看到她這樣,平因忍不住叫道:“阿縈,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盧縈自顧自地下了馬車,說話的語氣更是淡淡的,“沒什麼意思。我只是突然間不想與曾郎退婚了。”

什麼?

平因臉色一白,她忙不迭站起。卻不意站得太猛,腦袋在車頂上重重一撞。

一陣悶哼後,平因急急捂着腦袋,朝盧縈喚道:“阿縈,你別這樣......”

她叫得急,盧縈卻沒有停步,她只是提起籃子,悠然丟下一句,“曾郎長相俊朗,家世了得,性格又溫柔多情,這樣的如意郎君,在五表姐的心中卻不怎麼值錢哦?阿因,你那兩個木盒,還是留着打賞奴婢啊,阿縈再窮,也犯不着用一個大好的如意郎君來換這麼點窮酸東西!”

聲音帶着輕笑,說話的語氣也是輕飄飄的,不過話里話外,卻還是在嫌少。

平因看了看手中的兩個木盒,紅着臉咬牙想道:她說得對,我這麼歡喜曾郎,我要堂堂正正地與他在一起,怎麼能吝惜錢財呢?

想到這裡,平因朝着馭夫急急說道:“我們回府,快點。”

馭夫應了一聲,驅着驢車向平府返回。走了幾步後,坐在平因旁邊的小婢女忍不住嘀咕道:“姑子,剛才表姑子的話好生奇怪哦。”

平因心不在焉,“什麼奇怪?”

婢女尋思了會,歪着頭說道:“婢子也說不出來。就像,就像曾家郎君是個物事,表姑子正論斤稱兩地把他作價買賣似的。”

平因一怔,直到驢車駛到了家門口,她還是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