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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說什麼?”盧雲顯然驚呆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姐姐,雖然這陣子以來,他都覺得自家姐姐能幹,可要他相信姐姐以一人之力,能夠對付整個平氏,那是絕無可能的。

盧縈顯然只是脫口說出了那樣的話,轉眼她便沉寂下來。吃過飯後,又寫了一會字,姐弟倆便早早入了睡。

第二天,把弟弟送出家門後,盧縈想了想,換了上次所置的男裝華服,再戴着紗帽,便出了家門。

她才走出巷子,便聽到一陣牛車滾動聲傳來,接着,那牛車在她所居住的巷子外停了下來,黃嫂子在兩個婢女地籌擁下,神氣活現地走下來,直朝她的宅子走去。

她們到是來得很快。

盧縈迴頭瞟了一眼,唇角扯了扯。正如她對弟弟盧雲所說的那樣,平府好不容易得到這麼個機會,是萬萬不會放棄的。這不,太陽才掛上樹梢頭呢,黃嫂子又來了。這還只是黃嫂子,想來陰里陽里地勸導兩次後,她們一定有理由讓她不得不住進平府去吧?

想到這裡,盧縈臉一冷。

這一次與上次不同,上一次匆匆忙忙,這一次,盧縈緩步而行,足用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城北怡園。

望着這座巔立在陽光下的精緻莊院,看着來來往往的金吾衛,盧縈暗中吁了一口氣,忖道:果然回來了。

上一次貴人那口中氣她便聽得出,他事情繁忙,多半要趕往成都,後來果然聽到有人說他離開的消息。只是這麼一會又回來了,看來這貴人在這裡還會呆一陣子啊。

在盧縈走近時,站在門口的兩個金吾衛同時轉頭向她看來。在兩雙逼人的目光中,盧縈直到走近才取下紗帽,露出自己那張“美少年”的面容,深深一揖,低頭說道:“盧氏......”

這次,沒等她說完,一個金吾衛已低聲笑道:“是你小子啊?進去吧。”另一個金吾衛乾脆說道:“我家主公說了,你要來,隨時可以入內,不必通報。”

盧縈:“......”不知現在她後悔了,不進去可不可以?

見她有點靦腆了,兩個金吾衛竟是一笑,竟是齊刷刷收起長戟,朝她低頭一禮,然後退後兩步!

“......”不帶這樣嚇人的啊!

盧縈直咽了兩下口水,才勉強一笑,直到走到裡面十幾步,她彷彿還感覺到,那兩個金吾衛在打量取笑自己。

怡園中,處處桃花流水,綠樹成蔭。走在林蔭道中,一陣琴瑟聲伴奏而來,悠揚婉轉,彷彿已在天境。

這個園子,盧縈雖然來了兩次,可她其實是不熟的。偶爾看到有婢僕經過,盧縈都很想上前問一問。

她沒有問。現在一襲銀裳,宛如玉人般俊美的偽少年,不想與在外圍走動的婢僕們說話,進而引起他們的關注,再引得流言紛紛......

弄不清那貴人住在哪,盧縈便直闖前兩次所去的亭台。

這一次,她運氣不怎麼好,那亭台處空空如孔,哪裡有那貴人的影子?

慢慢挺直腰背,盧縈忖道:反正時間還早得很,人不在,我把他招來便是。

想到這裡,她提步上前。

亭台上,放着塌幾,塌旁置着一張琴,一根笛子,還放着幾本書。風一吹來,那書頁吹得嘩嘩作響,在這春日的暖陽照耀下,頗給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走到亭台里,盧縈坐上塌,拿着那書翻了幾頁後,把書翻開,信手彈起琴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陡然的,一個男人中氣十足的喝聲傳來,“何人鼓琴?恁地呱躁!”喝叫聲中,有人大步朝這裡走來。

不錯,盧縈的琴是彈得不怎麼樣,她父親死得早,自己是如普通的村姑一樣長大的。無事時,書可以多讀,可這琴,卻無人教啊。

不過,她也不在乎彈得好不好,在這高雅之所,貴人之地,她信手胡彈,不過是告訴那貴人,我來了而已!

腳步聲越來越響,盧縈的琴也彈得越來越起勁。

終於,一個磁沉中透着無奈的嘆息聲傳來,“魔音穿耳,不過如此......盧氏阿縈,你還是歇歇罷。”

正是那貴人的聲音!

聽到他的嘆息,盧縈也想嘆息。果然如她所料,他對她印象深得很,對她的名字更是記憶猶新。

......這也是她此趟前來的目的,反正他記着她,她也沒有必要掩耳盜鈴裝作不知。這世間諸事,逃避從來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麼事,直面交鋒永遠都是正理。

那磁沉動聽的聲音響起後,盧縈十指輕輕一撫,以一個優美的姿勢,終止了這場演奏。

然後,她緩緩抬頭,透過紗帽,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絕世美男後。盧縈悠然地取下紗帽,身子向後一倚,微笑道:“得見故人,雲胡不喜!”

她背後碧水悠悠,遠處青竹簌簌,男裝的佳人眉目冷俊......此情此景,本已入畫。

不過,這麼一副美景,要是聯想到盧縈卑微的身份,聯想到她的女兒身,聯想到她開口謔笑的人的高貴身份,這情景便有點可笑了。

因此,貴人身後,傳來“噗哧——”兩聲忍俊不禁的樂呵聲。

貴人顯然也有點吃驚,他腳步頓了頓後,微微加速。

一直走到盧縈身前,直到自個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她,直到那淡淡的男性體息充斥在她的周圍,擋着她陽光的男人,才低沉地笑道:“我一直想知道,阿縈因何不畏我!”

貴人這句話一說出,停步靜立的兩個侍衛同時點了點頭,他們也想不通,盧縈為什麼不怕他們的主公!

......整個洛陽的人都知道,他家主公喜怒不定,雖然喜笑,心性卻戾,畏他者不知凡幾。至少,整個權貴世家的姑子都是對他既敬且畏的,為何獨獨她在他面前膽大包天?

她憑什麼可以對他不畏不懼?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如現在這般,想調戲,還順便調戲調戲?

當然,膽大者總是有的,可世間膽大者便是無數,也從來沒有一個如她這般遊刃有餘,彷彿總能微妙地感覺到他的喜怒,總能及時的調整自己的狀態,從而,永遠能夠在不激怒他的前提下,做到進退從容,瀟洒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