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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青衣人站在門外,他瞟了一眼尚緹和蕭燕,便轉向盧縈,又道:“主公要見你,走吧。”

盧縈點了點頭,她輕聲道:“稍侯,容我更衣。”說罷,向房中走回。

看到她走來,尚緹和蕭燕同時站了起來,她們睜大眼看着盧縈,一時不知說什麼的好。

早在路途中,盧縈對着那人俯首稱臣時,她們便覺得這兩人處起來很奇怪。少女的心中,還不想好友的生活,因那莫名其妙的關係而受到影響,所以她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反正,盧縈如果真與那個貴人的關係,遲早也會暴露出來。如果沒有關係,只要沒有流言傳出,她還能在成都找到如意郎君。

盧縈看着兩女,微笑道:“阿緹,阿燕,我先去了。”

兩女反應過來,“好,你去吧。”“我們也走吧。”

換過那襲銀白色男袍後,盧縈上了馬車,而這時,阿緹和蕭燕已然離去。

那青衣人策馬走在盧縈身側,突然問道:“主公最喜阿縈着紅袍,阿縈怎地穿了這銀色的?”這袍服好是好,卻襯得盧縈太過冷情。

盧縈垂眸,淡淡回道:“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主公,我是個冷情又正經的人。”這話一出,那青衣人抽了抽唇角。

走了一會,盧縈奇道:“不是回那府第么?”

“主公不在那裡。”

想了想後,盧縈問道:“郎君可知道主公因何事喚我?”

青衣人答,“主公所思所想。不是我等能夠揣測。”

走了一會,馬車來到了一個精緻的小莊子外。駛入這佔地不過五十畝的小莊子,盧縈遠遠地便看到,那人正站在湖水邊。有一下沒一下的釣着魚。

下了馬車後。盧縈也不用那青衣人帶路,慢慢便走了過去。

來到他身後時,那人還玩得高興。盧縈朝一側看了下,不見有裝魚的東西,便朝一個護衛說道:“拿個桶子來。”

“是。”

不一會,一個桶子放到了盧縈的身後。正好這時,這人鉤上了一條魚,他正要重新放回湖水中,魚尾被一隻小手抓住。

卻是盧縈。

她自自然然地從他手中把那魚拿過來。然後扔到桶里。回頭見到這人正懶洋洋地盯着自己,便勾了勾唇,說道:“肉食雖鄙。卻貴得很,這魚主公不用,不妨給我回去加餐。”

她的話音一落,那人長嘆一聲,道:“阿縈,你怎能不怕我?”

看來這個問題真是困惑他太久了。

確實是困惑他太久了,就因為這個姑子的這種不畏不懼,自在從容,令得他有幾次想把她抓到身邊時,又怕失了她這份野性。便又放了手。

盧縈抬頭看向他,陽光下,這人略帶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光,配上那狹長的眼型,有種勾魂蕩魄的美。

身為一個男人。俊成這樣子。其實挺過份的。

迎上他的眸光,盧縈突然說道:“主公。我昨日遇險了。”

她想,他應該想聽到她自動訴苦。

果然,這人眉頭微蹙,他無奈地看着盧縈,慢騰騰地說道:“這話由我親自問出,更能慰貼阿縈之心。”

果然他是這個意思。

盧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人再次嘆了口氣,繼續懶洋洋地說道:“連同這個動作,也應是我施為。”

這語氣,當真好失望,好無奈,好嘆息。

......盧縈啊盧縈,你怎能步步搶了先機,搶了他的動作呢?

盧縈烏黑的眸子兀自迎着他的,在他的聲音落下後,盧縈冷情地說道:“主公,阿縈若是成為人婦,是不是便不用為主公效力了?”

那人又想嘆氣了,他溫柔地問道:“原來阿縈為我效過力啊......什麼時候的事,我怎地不記得?”

盧縈面無表情,冷冷清清地說道:“主公已老,記憶不好很是正常......兩個咳嗽聲從守在四周的護衛那裡傳來。

這時,迎着那人的盧縈繼續說道:“主公,阿縈想了又想,直覺得這成都實是龍譚虎穴,想阿縈才來成都多久?便被登徒子看中,直接擄回去了。這等事真不能發生第二次。所以,阿縈準備從今日起,正式以盧氏阿文的身份出入。”

她瞅着這人,靜靜地問道:“主公,你說阿縈此策妙不妙?阿縈是不是很聰明?”

那人只是盯着她。

盧縈彷彿只是告訴他一聲,當下,她便轉過頭,聲音一提,朝着眾護衛淡淡地吩咐道:“諸君以後見我,還請喚我“郎君”,呼我盧文。”

再一次反客為主地宣布過後,盧縈悠閑地回頭看向貴人,扯了扯唇,很是有禮地問道:“主公以為如何......良久之後,貴人才慢騰騰地放下釣魚竿,他朝盧縈勾了勾手,“過來。”

盧縈從善如流,走了過去。

“再過來一點。”

盧縈又靠上一點。

“恩?”

對上貴人微眯的鳳眼,盧縈冷着臉解釋道:“阿文身前只有一足空地,再上前,只怕會踢到主公。阿文還不曾修得穿牆之術,主公身嬌肉貴,容易誤傷。”

能把這拒絕的話說得如此道貌岸然,也是難得的本事。

貴人有點想笑了,他盯着盧縈,突然的,微微傾身向前。讓自己的呼吸之氣撲在盧縈臉上。

......這才多久?小姑子連害羞也不知道了。明明上次不是這樣的。

暗嘆一聲,他右手一伸,很沒風度地把她強行摟在懷中。

把盧縈的腦袋按在自己胸口,貴人微笑地問道:“敢問阿縈,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了?”

一張臉都悶在他懷中的盧縈。聲音依然冰冷漠然,“強迫的關係......這話也太不客氣了吧?

貴人低下頭,他的右手輕輕地摩挲着盧縈的臉,看到她在自己懷裡。在自己的撫摸下不驚不懼。形容不改的模樣,不由嘆道:“阿縈臉皮變厚了,這羞赧之色,都透不過來了。”

盧縈淡淡回道:“聰明人不能在一件事上犯第二次錯。”

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顯出羞赧之色,這是犯錯么?

貴人低頭無力地瞅着她。

好一會,他突然笑出聲來。便這般抱着盧縈,他悶悶笑了一陣,低下頭把臉擱在她秀髮上,磁沉地問道:“阿縈在我面前。老是想用激將之法。阿縈啊,你便這般渴望我能說出不動不要你的諾言么?”

盧縈被說中心事,也沒有惱羞成怒。而是淡淡的,冷情地瞅着他。

......就是這樣,總是這樣,這小姑子扣准自己不想強迫的心思,絞盡腦汁地想要抽身而退。還每次不但沒有激動自己,反而令自己心情大好。

摟着盧縈的貴人雙眼眯了眯,他慢慢鬆手,放開了她。

隨手扯下一塊玉佩,他遞給盧縈,笑道:“呶。拿着這個,以後碰到不識相的人,你拿出來晃一晃便是。”

盧縈把這玉佩舉起,對着陽光照了照。

見她看得仔細,貴人突然問道:“那塊碎了的玉佩。你帶到成都來沒有?”

還別說。他不提,盧縈都要忘記那物了。她一直怕那玉佩真碎成了渣。連拼也拼不起,幾乎是一到成都,便把那玉佩連木盒給埋在了一個妥當的角落。

在盧縈尋思時,貴人瞟了她一眼,懶得追問。

他收起魚竿,沿着湖邊行走起來。

......

盧縈這次呆了一個時辰才提着木桶告辭離去。目送着她的背影,貴人嘆道:“真是廉頗老矣......。”

見他如此,一個青衣人上前低頭說道:“這盧氏娘子所思所想甚是與眾不同,主公無須在意。”

“我沒在意。”貴人垂下眸子微微笑道:“我只是覺得,挺有意思的。”說這話的時候,一道溫柔多情的眸光一閃而逝。

齊刷刷的,眾護衛同時打了個寒顫,低下頭再不吱聲。

出了莊子的盧縈走得很快。

不知怎地,她覺得今次與往時不同,今次出門之後,她不是鬆了一口氣,不是覺得自己又過了一關,而是心口一緊。

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而且,這絕對不是她所期待的。

蹙着眉,盧縈越走越快。

剛剛走到一條巷道處,突然間,後方傳來一陣呻吟聲,伴隨着那呻吟的,還有一個男子忍痛地求救聲,“求,求求你......救我。”

盧縈腳步一頓。

從前後透進來的光亮中,可以看到牆角黑暗處,縮着一個血淋淋的身影。這身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長得白嫩嫩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模樣。

可是,他的身上,不但血淋淋的,還可以看到明顯的刀傷......

這少年是惹上了得罪不起的仇敵了!

感覺到有人經過,少年抬起頭來,他睜着一雙小兔般的紅眼睛,淚盈盈的,低低的,乞求地說道:“求,救救我!”

他向盧縈伸出了手。

盧縈沒有上前。

她抿了抿唇,朝這少年盯了一會後,不但沒有停留,反而腳步加快。隨着她越走越快,身後的少年,求救聲漸轉成絕望的嗚咽。

不一會,盧縈來到了街道中。她徑直朝幾個身強力壯的販夫走去。從懷中掏出二十個鐵錢,盧縈朝巷子里一指,道:“那裡面有個人受了傷,你們把他抬出來。這是一半錢,等到了醫鋪,再給你們另一半。”

把錢一丟,她便朝不遠處的醫鋪走去。

身後,幾個販夫連忙朝巷子里走去。

不一會功夫,他們抬着那血淋淋的少年走了出來。盧縈正站在醫館外,看到他們過來,她開口道:“大夫那時,我已給了錢。這二十枚鐵錢是你們的了。”

也不廢話,她提步就走。目送着她的背影,那少年提起一口中氣,喃喃說道:“多謝,多謝......”盧縈沒有理會,而是越走越快了。只不過,她那隻木桶,卻給遺忘在醫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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